白袍人停在十步之外，笑容温和得如同熟识多年的友人。
“欢迎，第七席权限持有者。”他微微欠身，动作流畅优雅，“以及你的同伴们。我是这片记忆回廊的整理者，负责维护这些珍贵的文明遗产。”
他随手翻开手中的发光书本，书页哗啦作响。
“让我看看……上一次有访客是什么时候……”他的指尖轻点书页，“哦，七万三千年前。祖龙阁下和他率领的‘黎明突击队’。那段时光真是令人怀念。”
陈古沉默不语，目光紧锁白袍人的脚下——那里空无一物，没有影子。这不是光线问题，星海本身散发着柔和光芒，理应照亮每一个角落。
“你在好奇我的影子？”白袍人轻笑，坦然抬起脚展示，“我不需要那种东西。影子是光明被阻挡后产生的缺陷，是‘不完美’的象征。而这里——”他张开双臂，环顾璀璨星海，“是完美的文明殿堂，容不得半点瑕疵。”
这番话听起来合乎逻辑，却让陈古心中的警铃大作。
“你刚才说……标本？”他谨慎地问道。
“正是。”白袍人眼睛一亮，走向最近的光点轻触。光点展开成全景影像：一个昆虫文明从地底爬虫进化至星际殖民者的完整历程。“你看，多美的艺术品。我们精心保存每一个文明的完整记录，让它们以最完美的姿态获得永恒。”
“永恒？”李晓忍不住插话，“可它们不是已经灭绝了吗？”
“灭绝？”白袍人转头，笑容不变，“那是粗浅的理解。准确来说，是‘升华’——从有限的物质存在转化为永恒的信息存在。在这里，它们永远不会被遗忘，不会随时间褪色。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归宿吗？”
小黄龙缩在陈古腿边小声嘀咕：“俺咋觉得浑身发毛……”
赤龙镜片上数据流无声滚动，对白袍人进行全方位扫描。
白袍人似有所觉，转向赤龙：“这位龙族的朋友，是在扫描我吗？”
“例行安全检测。”赤龙面不改色。
“请随意。”白袍人张开双臂，“我的一切都是公开透明的。”
三秒后，赤龙镜片上的数据流突然紊乱，虽然瞬间恢复，但陈古敏锐地捕捉到了异常。
“他的身体结构……”赤龙通过意识连接向陈古传递信息，“非生物组织，也非机械体。是至少三千个不同文明意识碎片强行缝合的聚合体。那些碎片仍在哀嚎，却被某种力量压制着。”
陈古脊背发凉。三千个文明的意识碎片？强行缝合？
“那他手中的书呢？”
“封面文字解析完成……书名为《第七号实验体观察日志》，作者署名‘播种者文明——归档计划执行部’。”
播种者。归档计划。这些词如同冰锥刺入陈古脑海。
白袍人继续热情推介：“你们来得正是时候。记忆回廊刚完成系统升级，检索效率提升百分之四十七。需要查找什么资料？我可以协助。”
他走近陈古，笑容诚恳：“比如……你们一直在寻找的前往熔炉核心区的‘安全路径’？”
陈古瞳孔骤缩：“你怎么知道？”
“所有来访者的最终目标都是核心区。”白袍人耸肩，“祖龙当年也是如此。他借道此地，试图对熔炉执行‘心脏手术’。”他轻叹一声，似在惋惜：“可惜时机不对，换能期未至，防御系统全开。他们连外围都未能突破，就……”
“就怎样？”苏宁追问。
“被‘消化’了。”白袍人语气平淡，“如食物入胃，分解重组后，成了这些美丽标本的一部分。”
船舱内，昏迷的玄龙突然抽搐。小黄龙急忙抱住它：“大哥？”玄龙未醒，但龙爪无意识地抓挠地板，发出刺耳声响。
白袍人看向玄龙，眯起眼睛：“这条龙……伤得不轻。龙魂濒临消散。”他伸手欲触，被小黄龙龇牙喝止。
“别紧张，小朋友。”白袍人收回手，“回廊配有完善的医疗系统——虽为标本保养设计，治疗活体同样有效。”他转向陈古：“我可以治愈它。作为交换，你们只需配合一个小实验。”
“什么实验？”
“很简单。”白袍人翻开书页，指向一幅类人生物解剖图，“我需要采集‘活体文明’的数据。记录你们的意识结构、情感模式、思维方式……不会痛苦，如同一次全身扫描。”
图上每根神经、每条血管都标注清晰，旁边笔记写着：“实验体编号1147，碳基人类变种。意识剥离过程耗时3.7秒，完整度92%。可用于……”余下文字被涂黑。
赤龙突然开口：“老板，建议拒绝。”
“为何？”白袍人挑眉。
“根据历史记录，你的‘扫描’存活率为零。”赤龙调出刚入侵系统获取的数据，“过去七万三千年，十七支接受你‘帮助’的探险队，无一例外均成为了新标本。”
星海骤然寂静。
白袍人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转为失望：“你知道的太多了，小红龙。”他轻拭单片眼镜，重新戴上，“我本想温和些，你们毕竟是祖龙后的首批活体访客，研究价值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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