汀兰院的窗棂雕着缠枝莲纹样，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沈月漪将梨木琵琶放在靠窗的案几上，指尖刚碰到琴弦，就听见门外传来轻叩声。
是伺候她的丫鬟春桃，端着刚煮好的雨前龙井进来了。
“姨太，您刚到府里，累不累？要不要先歇会儿？”
春桃把茶盏放在案上，眼角的余光偷偷扫过那把琵琶，“这琵琶看着真精致，姨太要是想弹，奴婢就在门外候着，不打扰您。”
沈月漪笑了笑，指尖轻轻拨了下琴弦，清越的声响在屋里荡开：“刚歇过了，弹会儿琵琶解解闷。”
“对了春桃，我瞧着这院子的景致倒好，就是不知道往东边走是什么地方？方才来时听着有车马声，像是热闹得很。”
她一边说，一边缓缓调着弦，目光却透过窗纱，往东边的方向望。
春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随口答道：“东边是前院的练武场，少帅每天都要去那儿练枪，有时候还会带兵在那儿操练，所以动静大些。”
“原来如此。”沈月漪点点头，指尖忽然加快了拨弦的速度，一段轻快的调子流泻出来，“那往西边走呢？我闻着好像有药香飘过来，是府里的药房吗？”
春桃没多想，顺着话头接道：“西边就是二少爷的药房，还有个小医馆，寻常下人们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去那儿找二少爷瞧。
二少爷心善，就是对药房的规矩严得很，除了他和贴身的学徒，旁人都不让随便进。”
“哦？规矩这么严？”沈月漪的指尖顿了顿，琴弦发出一声轻颤，“是怕丢了贵重药材吗？”
“那倒不是。”春桃往门口挪了挪，声音放低了些，“听说二少爷的药房里，藏着不少从德国带回来的西药，还有些治病的方子，都是宝贝着呢。
再说……前阵子大帅身子不好，二少爷天天在药房配药，更是看得紧。”
沈月漪心里记着药房的位置，嘴上却转了话头，指尖重新落下，弹出一段舒缓的调子：“我瞧着正厅往后走，有个挂着‘松鹤堂’匾额的屋子，那是大帅的书房吧？看着气派得很。”
“姨太好眼力！”春桃笑起来，“那就是大帅的书房，平时除了少帅和二少爷，旁人都不能随便进。听说书房里还藏着不少重要的文书，少帅每天都要去那儿待上一阵子，处理军务呢。”
沈月漪点点头，指尖的调子渐渐慢了下来，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院外的回廊。
从汀兰院到西边的药房，要经过两道月亮门；到东边的练武场，得穿过一片竹林；而往正厅后的书房去，则要经过管家值守的垂花门。
这些路线在她心里悄悄织成一张网，每个关键的节点，都被她记在了心里。
“对了春桃，”沈月漪忽然停了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我刚到府里，还不知道茅房在哪个方向，要是晚上想出去，可别绕错了路。”
春桃连忙指了指院角的方向：“茅房就在院西角，出了这扇侧门拐个弯就到。不过姨太要是晚上想出去，叫奴婢陪着就是，府里晚上黑，有些地方没点灯，别摔着了。”
“好，多谢你了。”
沈月漪笑着道谢，看着春桃退了出去。
屋里重新安静下来，她再次拿起琵琶，指尖却没再落下去，而是走到窗边，望着院西角的侧门。
从侧门出去，拐个弯就是茅房，而往西边再走几步，就是张真源的药房；若是从侧门绕到后院，说不定能靠近大帅的书房。
她轻轻摸了摸琵琶上的梨木纹理，心里已有了计较。
窗外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响，沈月漪重新坐下，指尖落在琴弦上，一段清越的调子再次响起。
只是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停留在眼前的景致上，而是透过重重院落，落在了那些藏着秘密的角落。
林公馆的布局，她若摸不透，恐在府里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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