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熄火。
车库厚重的卷帘门落下,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喧嚣与光线。
巨大的空间瞬间陷入一种带着机油、橡胶和金属冷香的、令人心安的静谧。
只有几盏悬挂的维修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如同舞台的聚光灯,将中央升降架上那辆线条凌厉的“银翼”笼罩其中。
我靠在冰冷的工具柜上,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一枚被擦得锃亮的合金螺栓。
冰冷的触感无法平息胸腔里那股长久以来盘踞的、如同无底洞般的空虚与焦躁。
又一个冠军奖杯被锁进陈列柜,引擎的轰鸣还在耳膜深处震颤,媒体的喧嚣刚刚散去……
可为什么?为什么心里那片巨大的空洞,依旧在无声地嘶吼,仿佛再多速度、再多荣耀、再多酒精都无法填满?
视线扫过空旷的车库,那些价值连城的钢铁猛兽如同沉默的墓碑,映照着我内心的荒芜。
技师们早已下班,偌大的空间只剩下我和我的影子。
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脚踝,带来一阵令人窒息的寒意。
我烦躁地将螺栓扔回工具盘,金属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像一头迷失在荒野的困兽,找不到方向,找不到出口,只能用暴躁的怒吼掩饰内心的惶恐与茫然。
就在这时,卷帘门被“哗啦”一声拉起。
光,毫无预兆地涌了进来。
不是刺眼的阳光,而是车库顶灯的光晕勾勒出的一个纤细身影。
是她。
白珞嫣。
她穿着简单的深蓝色工装,长发随意束起,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颊边。
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步履从容地走进来,仿佛踏入的不是冰冷的车库,而是自家的客厅。
她的目光扫过我,清澈的眼底没有畏惧,没有谄媚,只有一种近乎洞察的了然和一丝玩味。
“陈经理说,‘银翼’的转向反馈有点粘滞?”她的声音清亮悦耳,打破了死寂,也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我死水般的心湖里激起了第一圈涟漪。
我没说话,只是用布满阴霾的眼神死死盯着她。
像审视一件突然闯入领地的、不知名的物品。
烦躁、不耐、还有一丝被看穿狼狈的恼怒在心头交织。
她却无视了我几乎要吃人的目光,径直走向“银翼”。
她的动作流畅而充满力量感,拿起手电筒,弯腰钻进了底盘下方。
灯光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手指灵巧地检查着线路、悬挂连接点……
那专注的姿态,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的魅力。
当她精准地指出束角偏差和线束接口氧化的问题,用那种“半小时搞定”的笃定语气宣告时,我内心的暴怒和阴霾,竟奇迹般地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愕、探究,以及一种被精准命中要害后的、难以言喻的服气。
她的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部件,那微凉的、带着专业力量的触感,仿佛带着电流,穿透了钢铁的阻隔,第一次,轻轻触碰到了我心底那片冰冷的荒原。
“白珞嫣。以后,‘银翼’和你,归我负责了。”
她宣告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无形的锁链,瞬间缠绕住了我躁动不安的灵魂。
那一刻,我清晰地感受到,长久以来死寂空洞的心脏,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火炭,猛地、剧烈地、不受控制地跳动了一下!
咚!
那声音,在寂静的车库里,清晰得如同引擎启动的第一次爆震。
“专属技师”。
这个决定脱口而出时,连我自己都感到一丝诧异。
但看着她从容接受,甚至带着点“大型犬护食”般的有趣表情时,一种奇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是的,专属。我的车,只能她碰;我的问题,只能她解决;我世界里这片巨大的空洞,似乎也需要她的存在来填补。
看着她工作时专注的侧脸,看着她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看着她因为找到问题而微微舒展的眉心,那股奇异的安宁感再次浮现。
仿佛只要她在那里,听着那尚未启动的引擎在我想象中为她轰鸣,这冰冷的世界就有了温度。
当她因为检查安全带松紧而靠近,指尖不经意擦过我胸口的赛车服时……
轰!
一股细微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所有的感官仿佛都聚焦在那一点微凉的触碰上!她的气息萦绕鼻尖,是清爽的柑橘味混合着淡淡的机油香,奇异地冲淡了赛道的硝烟。
我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的轮廓,那份微凉的、带着专业力量的触感,像带着魔力,点燃了一片燎原之火!
那是一种完全陌生的、失控的、却又令人心头发颤的悸动!心跳快得如同赛道上濒临红线的引擎!
我几乎是狼狈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想质问,想警告,想将她牢牢锁住!可当我对上她清澈见底、带着了然和一丝笑意的眼眸时,所有的狠话都堵在了喉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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