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心魔战场
断魂崖上空，那令人窒息的能量风暴缓缓平息，但空气中弥漫的混乱与不安却愈发浓重。归墟圣女——或者说，是“罗樱桃”与“归墟意志”激烈争夺主导权的这具躯壳——悬浮在原地，如同一个极不稳定的能量聚合体。
她右眼的黑暗不再纯粹，其中仿佛有灰色的雾气与漆黑的旋涡在相互撕扯、吞噬。周身的气息在元婴后期的恐怖威压与一种源自内部的、自我毁灭般的躁动之间剧烈摇摆。之前那无差别爆发的归墟之力，不仅重创了靠近的魔军，也在她自身的魔铠上留下了道道细微的、如同瓷器开裂般的痕迹，丝丝混乱的能量正从中不断逸散。
她微微低着头，覆盖着魔铠的双手时而紧握成拳，骨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时而又无力地松开，指尖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意义不明的低吼与呜咽，仿佛有两个灵魂在共用一副声带，争夺着话语权。
“……闭嘴……都给我……闭嘴……”
“……清玄……危险……”
“……力量……我的力量……为什么……”
“……杀……吞噬……一切……”
破碎的词语，冰冷的命令，痛苦的呓语，混乱地交织在一起，令人毛骨悚然。
断魂崖上，联军修士们惊魂未定，看着天空中那气息混乱、状若疯魔的身影，无人敢轻举妄动。厚土峰主与流云剑宗老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极度的震惊与凝重。他们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这位归墟圣女内部出了大问题！这或许是机会，但也可能是更大的危险——一个失控的、拥有归墟之力的存在，比一个冷静的执行者更加不可预测！
“所有人，稳住阵脚，静观其变！”厚土峰主压低声音，传令下去。此刻任何刺激，都可能引发灾难性的后果。
幽冥教一边，魔军也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几位魔道高手看着气息不稳、甚至刚刚对总坛方向发起攻击的圣女，面面相觑，进退维谷。进攻的命令尚未更改，但主心骨显然已经靠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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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魔渊，万魔殿。
少主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散去身前因抵挡那一击而微微波动的黑暗屏障，暗紫色的瞳孔中寒光闪烁。归墟圣女的失控与反击，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更让他震怒的是，那干扰的源头，竟来自于一只他随手布下的、本以为早已掌控的棋子——清玄！
“魔种……反向共鸣……以情撼神……”少主低声咀嚼着这几个词，脸上露出一丝混杂着恼怒与惊奇的扭曲表情，“好一个潜龙宗天骄，好一个……痴情种子！竟能以此等方式，撼动本座以幽冥本源与归墟权柄塑造的‘完美容器’！”
他之前试图强行镇压，反而激起了更激烈的反噬。此刻，他意识到，单纯的力量压制已然无效，甚至可能加速这具珍贵容器的崩溃。
“既然无法从外部强行抚平……”少主眼中闪过一丝冷酷决绝的光芒，“那便从内部……彻底解决这个‘病灶’！”
他不再试图向归墟圣女灌输力量，而是双手结出一个更加古老、更加诡异的印诀，口中念念有词，吟诵起晦涩难懂的幽冥祷文。他周身散发出浓郁的、带着血腥祭祀意味的魔元，缓缓注入下方的幽冥之眼。
“以吾之名，唤圣物本源之灵……”
“溯其连接，显其心魔……”
“引孽火焚情，铸无上魔心……”
他要做的，是借助玄阴鸦灵本体那更加古老、更加庞大的意志，通过幽冥之眼与归墟圣女体内碎片的联系，直接侵入她的意识深处，找到那个由清玄情感唤醒的、“罗樱桃”的人格碎片，并将其……彻底焚烧、净化！
与此同时，他分出一缕神识，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锁定了总坛外围石室中的清玄。
“至于你这祸源……待本座解决了内部的麻烦，再让你尝尝……什么是真正的炼魂之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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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墟圣女的意识世界。
这里已非一片空无，而是化作了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可怕景象。
一半是冰冷死寂的黑暗宇宙，星辰湮灭，万物归墟，唯有那枚代表着归墟权柄的黑暗晶体悬浮中央，散发着终结一切的气息。这是“归墟意志”的领域。
另一半，则是不断闪现、扭曲的回忆碎片组成的混沌风暴——罗家坳的夕阳、潜龙宗的云海、清玄温和的笑容、蚀骨魔池的痛苦、万魂血祭的惨嚎、黑风寨小女孩无助的眼神……这些属于“罗樱桃”的记忆与情感，如同破碎的镜片，在黑暗中疯狂旋转、碰撞，发出刺耳的噪音，顽强地抵抗着被吞噬的命运。这是“罗樱桃”人格最后的壁垒。
而在这两个领域的交界处，一场无形的、却更加凶险的战争正在上演。
代表“归墟意志”的冰冷黑暗，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侵蚀着那片混乱的记忆风暴，试图将其中的情感与意识彻底磨灭、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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