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孩咋知道抽屉的底细?
他盯着小糯糯,眼神沉了点:
“你咋知道我丢了东西?还知道抽屉上有砂纸灰?”
小糯糯被他盯得有点怕,抿着嘴,手指抠着盒子的木缝,声音小得快听不见:
“盒子说的……它还说,那东西是你师傅留的,你找不着会难受……”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戳在顾砚深软处——师傅的工具,是他心里最沉的事儿,连隔壁剪纸的老周都不知道他丢了。
他看着小糯糯哭红的眼睛,圆圆的,像受惊的小兔子,手背上的血珠干了,留道浅浅的红印,不像是撒谎的样儿;
再看她手里的盒子,光粒淡得快看不见了,贴上去摸了摸,还温乎着,像晒了半天太阳的老榆木。
心里的躁劲儿松了点,嘴却还是硬:
“瞎扯啥!你个六岁娃娃,懂啥叫师傅传的东西?”
他转身往桌边走,手往裤兜里揣了揣——早上买的水果糖还在,硬邦邦硌着掌心,想掏给她,又觉得抹不开面儿,手指头攥着糖纸搓来搓去。
指尖碰着桌上没绕完的绒线发卡(前几天给邻居家小丫头做的),他顿了顿,回头瞪小糯糯:
“在门口等着!别进来瞎捣乱!我去看看,要是没有,你立马走!”
小糯糯眼睛亮了亮,赶紧点头,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往墙角挪了挪,蹲在地上把盒子抱得紧紧的。
肚子“咕噜”一声叫得响,她脸腾地红了,赶紧用胳膊把肚子捂住,凑到盒子边小声叨叨:
“盒子你别暗呀……叔叔找着东西,就会帮妈妈了,对不?”
盒子没出声,光粒却轻轻晃了晃,蹭在手心里,暖了点。
顾砚深听见她肚子叫,回头瞥了一眼——小孩蹲在墙角,小小的一团,膝盖上沾着灰,头发被汗打湿贴在额头上,鼻尖还红着,可怜兮兮的。
他心里莫名有点不得劲儿,又摸了摸兜里的糖,还是没掏出来,转身进了里屋。
走到旧抽屉前,他手放在把手上犹豫了两秒——真听个小孩的话,翻半天没找着,多丢人?
可师傅的工具……他咬了咬牙,猛地拉开抽屉,伸手往最底下摸——指尖触到个硬邦邦的东西,裹在碎木片里,糙得硌手。
他赶紧把东西扒出来——深色的木柄,上面刻的“陈”字磨得发亮,正是师傅传给他的榫卯工具!
“找着了……”
顾砚深攥着工具,手都有点抖,眼圈儿发紧——找了一上午,翻箱倒柜的,居然真在这儿!
他把工具贴在胸口蹭了蹭,想擦去上面的碎木灰,又回头往门口看——小糯糯还蹲在墙角,正用没受伤的手轻轻摸盒子,阳光从门口照进去,落在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光粒在盒子里温乎乎地亮着。
是这小孩帮他找着的。
顾砚深走出里屋,手里攥着工具,走到小糯糯跟前,张了张嘴,想说“谢了”,可话到嘴边又卡壳——刚才对人家那么凶,现在说谢谢,多别扭。
他干脆把工具往桌上一放,木柄碰着桌面“笃”一声,没看她:
“你刚才说,要我帮你啥?”
小糯糯听见声儿,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小短腿颠颠跑过去,仰着脸蛋看他,眼泪又掉下来了,这次是高兴的:
“叔叔!你找着东西啦!”
她把百宝盒举到顾砚深面前,光粒暖融融的,映得她眼睛亮晶晶的,
“叔叔你帮我修修盒子行不?妈说这盒子是外婆传下来的,她住院前说,盒子的光要是暗没了,她就……就回不来了。早上光还亮堂堂的,刚才你凶我的时候,它就暗了点,现在……现在都有点凉了。”
顾砚深低头看她手里的盒子——巴掌大,木壳子上嵌着碎玉,拼了朵小小的莲花,缝隙里渗着淡金色的光,摸上去没刚才暖了。
他修了十几年木头,榫卯、雕刻、修复,啥活没干过?
可这种会发光、还能“说话”的盒子,他见都没见过。
他皱起眉,刚想实话说“我没修过这种盒子”,就看见小糯糯攥着盒子的手紧了紧,指节都白了,眼泪掉在碎玉上,光粒又颤了颤,更暗了。
顾砚深心里堵得慌——刚才这小孩帮他找着了师傅的工具,现在她求他帮忙,能说“不行”?
“叔叔……你是不是修不了呀?”
小糯糯小声问,声音带着哭腔,头往下低了点,肩膀都耷拉下来了。
顾砚深深吸了口气,蹲下来,跟她平视,尽量让语气软点:
“我试试。我没修过这种盒子,但我会修木头——你看这嵌玉的缝松了,光说不定从缝里跑了,我用小刻刀把缝紧一紧,也许光就留住了。”
他伸手想摸她的头,手到半空又缩回来,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
“坐这儿别动,我找刻刀。”
小糯糯赶紧点头,乖乖坐在小凳子上,把盒子放在腿上,小手轻轻护着,跟护着块宝贝似的。
顾砚深走到工具台边,打开抽屉找小刻刀——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刀把,就听外面“哐当”一声巨响,紧接着是“哗啦”一声,像是有人把巷口的垃圾桶踢倒了,垃圾撒了一地的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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