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北方冬夜,风跟淬了冰的刀子似的,刮过院外光秃秃的老槐树梢,卷着雪粒子“噼啪”砸在孟家土坯房的窗户纸上,把那层薄薄的麻纸吹得簌簌发抖,漏进满室的寒凉。屋里没点电灯——全村也没几户舍得常开电灯,房梁上悬着一盏掉漆的煤油灯,灯芯烧得蜷曲发颤,昏黄的光揉在斑驳的泥墙上,把锅碗瓢盆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映出满室的窘迫。
炕沿下堆着半袋沾了泥点的红薯,是家里过冬仅存的主粮,粗布褥子上补丁摞着补丁,针脚歪歪扭扭得像爬着的小虫子,一看就是缝补了七八回的旧物。接生婆刚把剪刀、纱布收拾进布包,手里攥着两个还热乎的煮鸡蛋——那是产妇李秀兰硬从自己月子口粮里省出来的,她指尖还带着产后的虚软,却笑着往接生婆手里塞:“大妹子,深冬寒夜的劳烦你跑一趟,这点东西别嫌寒酸,暖暖身子。”
李秀兰刚熬过生产的剧痛,脸色白得像窗纸上的落雪,额前碎发黏在渗着冷汗的额头上,虚弱地靠在炕头卷着边的旧棉絮上。她的目光像黏了胶似的,死死贴在身边的襁褓上——那是个小小的包裹,用洗得发白的粗布裹着,只露出一小截粉嫩的下巴,呼吸轻得像羽毛。她抬起手,指腹轻轻蹭了蹭婴儿的脸颊,那触感软得像刚蒸好的白面馒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是…是丫头吧?”
那语气里的忐忑,像根细针似的,轻轻扎在寂静的空气里,连煤油灯的火苗都颤了颤。
被裹在襁褓里的紫嫣,意识其实早就清醒了。
她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更不是天生就该待在这土坯房里的孟家女——几个小时前,她还在现代出租屋的台灯下,翻着一本叫《九零农家女的苦难人生》的狗血小说。书中的女主就叫紫嫣,刚出生就因重男轻女,被奶奶王翠花和大伯孟老大逼着送养,母亲拼死护住她,可往后十几年,她还是在族亲的刁难、资源的倾斜中受尽委屈,最后在十八岁那年积劳成疾,早早就没了性命。
没等她骂完作者的狠心结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袭来,再睁眼时,自己就缩成了这团连眼睛都睁不开的小婴儿,被裹在粗糙的布里,浸在刺骨的寒意里。
粗布磨得她嫩皮肤发疼,煤油灯的光暖得有限,墙缝里钻进来的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得她小小的身子不停发僵。她“看”不清东西,却能清晰感知到李秀兰那张疲惫却满是牵挂的脸,心里跟揣了面明镜——这是九十年代的北方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跟地里的老根似的,扎得深透,她这个“丫头片子”,从落地的那一刻起,就站在了命运的悬崖边上。
屋外传来了扁担“咯吱”的声响,混着沉重的脚步声——是父亲孟老实挑水回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冷风裹着雪粒子灌进来,瞬间吹散了屋里稀薄的暖意。孟老实搓着冻得通红开裂的手,把挑着的水桶往水缸边一放,“咚”地溅起两朵水花,他的目光没敢先看炕上的媳妇,反而像做了亏心事似的,咽了口唾沫,声音发紧:“孩他娘,是…是小子还是丫头?”
李秀兰的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话,孟老实就已经看到了那小小的襁褓。他的脚步顿了一下,像是被冻住了似的,半天没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蹲下身,从炕边摸起旱烟袋,卷了烟丝,却没点火,就那么默默攥着,眼神落在地上的雪水上,半天没吭声。
煤油灯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泥墙上,像个沉重的疙瘩。屋里的空气瞬间静了下来,只有窗外的风声,还在“呜呜”地叫着,听得人心头发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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