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深夜,格外冷清和冰凉。天空上的月光似乎已经被乌云遮盖,几颗不亮的星星在乌云的缝隙里闪着暗淡微弱的光,偶尔一两声秋虫也遮不住夜的静谧。
在长辛店铁路机车厂的西墙内外,有一群人在有条不紊紧张地忙碌着。
厂区墙内邱满囤正指挥着五六个以福贵儿为首的机车厂工人在通过提前打出的墙洞口往出抬送钢材。而墙外则是蒋春林为首的七八名游击队员们在墙外从墙洞口把钢材接过来往外抬,并把这些钢材一根根搭放在停在墙外西山坡土路上的四辆马车上。
马雁南和赵栓柱及两名队员负责用寸粗的麻绳把钢材牢牢地绑定在马车上。而王本斋则站在坡顶上往机车厂南门口及机车厂周边了望着,时刻警惕着厂区负责安保的日本人和汉奸的出现,以便及时告知大家,避免危险的发生。
整个搬运装车过程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大家手脚麻利干得干净利落。
福贵儿等几名机车厂的工人搬完钢材后从墙洞里钻到了墙外,简单地把开墙洞的砖块重新把墙洞封上。他们知道,这个墙洞早晚会被日本人发现,封上至少让日本人发现得晚些。这样能为往解放区运送钢材的游击队员们争取更多的撤退时间。
钢材已经上车,车队也已经准备停当,准备乘着夜色回平西根据地了。
离别前富贵儿拉着两个年轻的工人对蒋春林说道:“这两位兄弟一个叫宋喜才一个叫粱驰,一直就向往着解放区呢,今儿个趁着这个机会就跟你们走吧!我想这两个年轻人的情况王伯已经跟您说过了!”
“说过了!说过了!热烈欢迎,热烈欢迎啊!”蒋春林说罢一一和宋喜才、粱驰握手,然后冲着站在不远处的王本斋问道,“我说王伯啊,不是还有一位二十九军的抗日英雄吗?”
“这儿呢!这儿呢!”王本斋拉着赵栓柱走到蒋春林面前。
“久仰大名,幸会,幸会!听说您也想投奔根据地和我们一起打鬼子!”蒋春林紧紧地握着赵栓柱的手热情地问候着。
“您过奖了,我只是做了中国军人应该做的事儿!不过这次我就先不跟大伙儿去根据地呢!”赵栓柱说道。
“为什么?”蒋春林大为不解。
“他啊,还没跟这儿的老少爷们告别呢!过几天我带着他一起去根据地,把人给你们送过去!”王本斋解释道。
“好吧!期望和赵英雄以后在平西根据地相聚!”蒋春林略有些惋惜。
“春林同志,事不宜迟,赶紧上路了!”王本斋怕节外生枝。
蒋春林点了点头,对着几个机车厂的工人敬了个礼,“我代表根据地的同志们感谢工人兄弟们了!”说罢,便和众游击队员和雁南及宋喜才、粱驰两个年轻人赶着四辆装着钢材的马车沿着坡道向根据地方向走去。
看着蒋春林他们走远了,王本斋和福贵等人心才踏实下来抓紧各回各家,而赵栓柱也回到了天主教堂。
所有的这一切尽收金顺儿眼底!
此时的金顺儿,正隐藏在机车厂西墙根下一簇灌木丛后面。
此时的金顺儿的内心痛苦极了!
他的痛苦来自于父母!
他的亲生父母是坚定的爱国者、反侵略者,他们要知道自己是个已经入了朝鲜籍的彻头彻尾的汉奸,这份骨肉亲情还在吗?
他的痛苦来自于亲朋好友!
雁南和福贵儿是自己的发小儿,儿时的玩伴,王本斋先生是父母的朋友,从小把自己当子侄一样看待。可他们都在做对抗日本人的事儿,自己要抓他们,要出卖他们吗?
他的痛苦来自于自己的角色定位!
渡边为什么看重自己?是因为自己卖力地为日本人做事儿,是因为面对违背日本人意愿的中国人自己从不手软,他是日本人的得力干将,合格的爪牙!
渡边为什么把自己带到北平,带到这长辛店来?因为渡边认为这儿是他金顺儿熟悉的故乡,他金顺儿能协助渡边更好的掌控长辛店,是为了让这里的老百姓成为合格的亡国奴!
渡边说过,金文顺都成了木村藤,那么长辛店人怎么不能变成大日本帝国合格的顺民呢?渡边要把长辛店变成中日亲善的‘文明示范区’,金文顺要出力,要做贡献。日本人施加的巨大压力让金顺陷入了无休的困苦和烦恼当中!
而就在今夜,就在金顺儿眼皮底下,“华北交通株式会社长辛店铁路工厂”的钢材被铁路工厂的工人和游击队里应外合偷运走了!
日本人发现了岂能善罢甘休?宪兵队队长长渡边指定要破案,要追责!那么破案追责这个活儿谁来干?肯定是金文顺儿他这个侦缉队长的差事儿啊!
这又该如何是好呢?金顺在思前想后重重疑虑中来到自家院外,左右看了看四下无人,起身一跃从墙上翻进了自己院子。
金顺儿在家里的土炕上迷迷糊糊一直睡到天亮,就被金二奶奶叫醒了:“顺子,起来了,你不是今天还要去丰台你那个皮货店盘货去吗?赶紧起来吃点儿东西,吃完赶紧走,要不赶不上火车了!”
金顺儿从炕上起来洗漱完毕简单吃了几口早饭便出了家门,不过他没有去火车站,而是溜达到了离家不远处的天主教堂门口附近。
他望着教堂门口紧闭的大门,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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