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深处传来的悸动与灼热感是如此强烈,如此清晰,以至于鹿呦鸣瞬间忘却了身体的疲惫与伤痛,忘却了周围死寂的严寒,所有的感知都被那股从叶倾寒星火中迸发出的、指向性明确的“牵引力”所攫取。
那不是语言,不是图像,而是比之前任何共鸣都更直接、更本质的“存在感应”。仿佛失散已久的肢体突然感知到了主体的召唤,又如同两块本就同源的磁石在极近的距离内产生了无法抗拒的吸引。叶倾寒那团冰蓝色的星火,此刻如同被投入沸水的冰块,剧烈地波动、旋转,散发出混杂着急切、惊疑、一丝微弱的痛苦,以及某种……难以置信的“熟悉感”的复杂信息。
而棱镜碎片上的“意念坐标”,更像是被这股牵引力激活了某种深层协议,光芒灼热得几乎要刺痛鹿呦鸣的意识,牢牢地“锁定”了脚下这片区域中,某个特定的、被重重岩石和金属碎片掩埋的深处。
鹿呦鸣的心脏在防寒服下狂跳起来,撞击着受伤的肋骨,带来阵阵钝痛,但她浑然不顾。她几乎是踉跄着,顺着意识中那清晰无比的指引,跌跌撞撞地走向洼地中一处看起来格外混乱、堆积着大量大型舰体碎片和崩落岩块的地方。
“是这里吗?”她在心中急切地询问。
星火传来一阵急促而肯定的波动,同时,那股“牵引”或者说“呼唤”感变得更加具体,几乎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拉着她,走向那片残骸堆中一个不起眼的、被一块扭曲的装甲板半遮住的凹陷处。
鹿呦鸣在凹陷处前停下。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撞击形成的浅坑,坑底覆盖着厚厚的霜尘和更细碎的金属颗粒。她深吸一口气,将合金短棍当作撬杠,插入那块巨大装甲板的边缘。防寒服的力量辅助系统发出低沉的嗡鸣,配合着她残存的体力,一点一点地将沉重的金属板撬开、挪向一旁。
更多的霜尘扬起,在暗红色的星光下如同冰冷的迷雾。装甲板下露出了一个更加幽深的、通向地下的不规则裂口,裂口边缘参差不齐,似乎是舰体结构撕裂后又与岩石挤压形成的。一股比外面更加陈腐、混合着熔融金属、绝缘材料烧焦和某种……难以形容的、类似低温生物组织挥发后残留的冰冷气息,从裂口中幽幽飘出。
牵引感正是从这裂口深处传来,强烈得让叶倾寒的星火在她意识中几乎要“挣脱”出去。
没有犹豫,也没有时间恐惧。鹿呦鸣打开头盔上的照明灯(这是防寒服自带的,比之前微型照明器功率大得多),一道明亮的光束刺入裂口下的黑暗。
光线照亮了下方大约四五米深处的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那似乎是“孤狼”号某个内部舱室在撞击和挤压后形成的扭曲残腔。舱壁严重变形,各种管线断裂垂挂,一些设备残骸散落在地。而就在这片狼藉的中心,照明光束聚焦之处——
有一具维生舱。
不,不能完全称之为维生舱。它更像是一个在最后关头被强行从更大装置上撕裂、抛射出来的小型独立救生单元。外形呈不规则的椭球体,通体覆盖着暗哑的、带有烧蚀痕迹的深灰色特种合金,表面布满了撞击凹痕和撕裂口。它半嵌在扭曲的舱壁和一堆破碎的管线之中,静静地躺在那里,如同一个被遗弃在时间之外的金属卵。
而那股强烈的、属于叶倾寒的“存在感应”,以及棱镜碎片“意念坐标”的灼热锁定,源头正是这个破损的救生单元!
鹿呦鸣感到一阵眩晕,不知是因为缺氧,还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过于震撼的发现。叶倾寒……他的本体(或者说,他本体的残骸)……竟然真的在这里!就在“孤狼”号坠毁的残骸深处!
星火传来的波动已经复杂到了难以解析的程度,剧烈的情绪翻涌几乎形成了一小片意识风暴,冲击着鹿呦鸣的心神。有终于“找到”的释然,有面对自身残破“躯壳”的悲凉,有跨越生死界限重逢的悸动,更有一种……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或深层记忆的、带着痛苦与抗拒的混乱。
“我……下去。”鹿呦鸣稳住心神,对意识中的星火说道,同时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星火的波动稍微平复了一些,传来一种近乎凝重的“同意”和“小心”的意念。
她观察了一下裂口。边缘虽然尖锐,但有一些突出的金属结构和岩石可供攀附。她将合金短棍别在背后,小心翼翼地探身,用手抓住一处相对稳固的凸起,开始向下攀爬。
防寒服的抓地力和关节助力再次发挥了作用。尽管动作因伤势而笨拙,但她还是安全地降落在了下方那个扭曲的残腔底部。
双脚踩在堆积着霜尘和碎片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咔嚓声。这里比上面更加寒冷,空气(如果还有的话)仿佛凝固了。照明光束在狭窄的空间内扫动,将一切细节暴露无遗。
她一步步走向那个椭球形的救生单元。离得越近,那股源自叶倾寒的“存在感”就越发清晰、沉重,甚至带上了一种物理层面的、冰冷的“压迫感”。棱镜碎片的“意念坐标”更是灼热得如同烙铁,与救生单元内部某个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随时要穿透金属外壳,与其中的存在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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