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光微亮,陈家院子里却已有了动静。
李桂花板着脸从屋里出来,那脸色,比锅底的灰还沉几分。桌上放着一盆照得见人影的野菜杂粮粥。
她一言不发地拿起勺子,开始给围过来的家人分粥,动作带着一股子不耐烦。“快吃快吃,磨磨蹭蹭的,太阳晒屁股了还下不下地?吃饱了不赶紧去刨食,等着待会儿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再去磨洋工?”
三个儿子和两个媳妇,连同几个小的,都噤若寒蝉,捧着碗呼呼地往嘴里倒那几乎没什么温度的稀粥,生怕慢了一点,触了霉头,连这碗清水粥都保不住。李桂花目光扫过他们,最后落在角落里安静坐着的陈晏清身上,语气倒是缓和了些,但转回头对着儿子儿媳时,又拔高了声调:“咱们家那只下蛋的老母鸡,可是为了给你们补身子才宰了的!你们一个个的,要是不念着你们小叔的好,不好好干活,对得起那只鸡吗?对得起我吗?”
众人忙不迭地摇头,嘴里含着粥,含糊地应着:“念着,念着……”
陈晏清在一旁默默看着,心里直犯嘀咕。按说,母亲早上起来该发现系统投放的那只老母鸡和小鸡仔了,心情也该不错啊,怎么这一大早的火气比往常还旺?
难不成是那只“战斗鸡”太过生猛,挣脱束缚跑路了?他心里有些忐忑。
只见李桂花喝完了自己碗里那点粥底,重重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痛惜的神色:“唉,一想到咱家那老母鸡,我这心里就堵得慌……不行,我待会儿还是得去县城一趟,去找晏清的那位大掌柜干亲。看能不能再讨要点粮食回来,要是……要是能再弄只鸡崽子回来养着,那就更好了。”她说着,眼神若有似无地瞟了一眼堂屋方向。
陈晏清立刻心领神会,这是母亲在为战斗鸡的“合法”出现做铺垫呢。他连忙配合着露出担忧的神情:“娘,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县城路远,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李桂花把眼一瞪,摆出一副坚毅的模样:“用不着!为了你们这些不省心的,娘什么苦没吃过?这点路算啥?你在家好好待着,别累着了。”她那语气,仿佛不是去借粮,而是要去赴汤蹈火。
大人们不敢多言,匆匆吃完,便拿起农具出门上工。大丫狗蛋也被指派去挖野菜、捡柴火。
等院子里彻底清静下来,李桂花这才一把拉住陈晏清,神秘兮兮地往自己屋里钻。
一进屋,关紧房门,李桂花脸上那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红光满面。她指着墙角一个用破筐盖着的东西,声音都带着颤:“清哥儿,快看!老神仙又显灵了!”
陈晏清凑过去一看,筐底下,正是系统投放的那只被捆得结实实的战斗鸡,旁边还有一个用软草铺着的小窝,里面竟然睡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鸡仔!
“瞧瞧,瞧瞧!”李桂花激动得眼眶发红,压低声音道,“不止有这么大一只肥母鸡,还带了个鸡崽儿!我的老天爷,这老神仙对咱家真是没得说!清哥儿啊,老神仙这般照料咱家,往后你可别再担心吃食了,放心大胆地可劲儿吃!这是神仙赏的,你该得的!”
陈晏清心里也踏实下来,顺着母亲的话道:“娘,老神仙真是慈悲。有他在,咱家就有指望了。”
给陈晏清进行完“这都是你的功劳,你安心享受”的思想教育后,李桂花便背上背篓,做出一副要出门奔波的样子。
“我这就去县城转一圈,做做样子。你在家歇着,别乱跑。”她说着,叹了口气,低声嘟囔,“都是为了这几个臭小子,要是就咱娘俩,哪用得着这么费劲演戏……”
与此同时,田埂上,陈家的三个儿子正在卖力地挥舞着锄头。相比起周围那些面黄肌瘦、有气无力、甚至时不时需要停下来喘口气的村民,陈向北、陈向南和陈向东三兄弟,虽然也瘦,但动作明显利索不少,胳膊腿看着还有些力气。
这景象,落在不远处正在捡豆子的姨妈李菊花眼里,简直扎心。她看着陈家兄弟轮流挑着沉重的担子,那结实的背影让她心里酸水直冒。
她怎么就想不通,走了狗屎运的李桂花,命怎么就那么好?儿子一个比一个能干,虽然老三混不吝,老二滑头,老大闷葫芦,可关键时候都能顶事。老四……那个懒汉就算了吧。再看看自家那几个……人比人,气死人!
一些村里还没说亲的人家,也偷偷打量着陈家兄弟,主要是还没成家的陈向北。
陈向北模样周正,身板结实,按理说是不错的对象。可一想到他自己名声太差,未来小叔子太懒,还有个厉害婆婆李桂花……媒婆们心里就打起了退堂鼓。
这李家,水深,火热。好人家的闺女可不兴嫁过去受罪。
陈向北对此毫无所觉,他正琢磨着下工后,是不是再去远点的山脚转转,看能不能找到点野果子或者蘑菇,给家里添点吃食,尤其是让最近操心劳累的老娘能稍微宽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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