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泰山之巅仿佛失去了固有的刻度。日升月落,云聚云散,对枯坐于古碑前的林默而言,都化作了背景板上流转的光影。他的全部心神,都已沉入那场与古老石碑、与浩瀚地脉的无声对话之中。
第一日,灵觉如泥牛入海,除了那无处不在的沉重威压,几无回应。山巅的烈风与夜寒试图侵蚀他的意志,体内将臣的精血亦因环境的不适而微微躁动。他不动,如同碑旁另一块顽石,只反复打磨着那缕“守护”的心念,如同擦拭蒙尘的明珠,使其愈发纯粹。
第二日,在极致的静默与专注中,他终于捕捉到一丝不同。当他的灵觉附着着“守护”之念,再次尝试触碰碑体深处那沉寂的浩瀚时,一点微乎其微、却无比精纯的暖意,如同黑暗中迸发的第一粒火星,自碑基之下,穿透岩层,顺着他的灵觉回路,逆流而上,悄然汇入丹田。这一丝地脉祖气入体,瞬间引发了剧烈的反应。它至阳至刚,厚重如山,与至阴至寒、霸道凌厉的僵尸精血如同水火相遇,在他经脉中猛烈冲突,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林默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丝,但他紧守灵台清明,以强大的意志力引导、调和,将这缕祖气视为锤炼肉身与稳固精血的“磨刀石”。
第三日,痛楚依旧,但已逐渐适应。那缕祖气虽细微,却源源不绝,持续涌入。他的骨骼在祖气的冲刷下发出细微的嗡鸣,变得更加致密;肌肉纤维一次次撕裂又在地脉生机的滋养下重塑,蕴藏着更强的爆发力。五感进一步锐化,闭目时,周身数十米内,蚂蚁爬过石缝的窸窣、露珠凝聚于草叶的微颤,皆清晰可辨。
第四日,变化由内而外。他体表的污垢与疲惫仿佛被涤荡,皮肤下隐有温润光华流转。与古碑的感应也加深了一层,那些残存的碑文笔画,在特定时辰(如子午之交),会与他体内的祖气产生极其微弱的共鸣,仿佛沉睡的巨人开始有了规律的呼吸。
第五日,调和初见成效。地脉祖气不再仅仅是“磨刀石”,开始与僵尸精血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精血的冰冷霸道被祖气的厚重包容所约束、凝练,不再躁动不安,反而如同百炼精钢,去除了浮华的戾气,内蕴更为深沉恐怖的力量。而地脉祖气也借助精血中蕴含的某种不朽特质,更深地烙印于他的生命本源。
第六日,他尝试主动引导。灵觉不再是被动接受,而是如同一个初成的枢纽,小心翼翼地引导更多的地脉祖气,按照某种玄妙的路径在体内循环周天。这个过程依旧艰难,如同孩童挥舞重锤,一个不慎便会反噬己身。但他对力量的掌控,却在这一次次的尝试中飞速提升。
第七日,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林默心神忽然完全沉入一种空冥之境,仿佛与古碑、与脚下山岳、与这片天地的呼吸融为一体。脑海中“轰”然一声巨响,并非实际声音,而是某种屏障被打破的感应。石碑深处那浩瀚如海的能量,虽未真正被他引动,却仿佛认可了他这七日来的坚守与心念,向他敞开了更深一层的门户。一股远比之前精纯、磅礴的祖脉源流,如同决堤之水,汹涌而入,瞬间贯通他此前未曾打通的些许关隘,最终在丹田处,与那缕僵尸精血彻底交融,形成一个缓慢旋转、稳固而内蕴无限生机的气旋。
朝阳恰在此时跃出云海,第一缕先天紫气照射在他身上,与体内新成的气旋交相辉映。
林默骤然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旋即内敛,归于深潭般的沉静。七日枯坐,尘埃尽去,他身上散发着一种如山岳般沉稳、又如新生朝阳般充满希望的气息。他站起身,周身骨节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爆鸣,磅礴的力量在体内奔流不息,圆融贯通。
他面向古碑,深深一揖。虽未得传承,但这七日铸基之恩,重若泰山。
该回去了。苏城,还有他必须面对的现实,与需要守护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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