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进来,手里端着个青瓷小瓶。
“请问……林寒先生在吗?”
林寒正坐在柜台后整理金针。他头也没抬,手指却微微一顿。刚才那波假病人刚被抬走不到半个时辰,现在又来一个找他的女子,还端着药瓶,这节奏未免太巧了。
他把最后一根针收进囊中,这才抬起头。
门外站着个年轻婢女,穿一身素色布裙,发髻简单挽起,脖子上有一块月牙形的红痕,像是胎记。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像风吹纸片。
“我家小姐病得厉害,请您去看看。”
林寒没动。他盯着那个瓶子。青瓷质地,釉面光滑,盖口用蜡封着,但缝隙里飘出一丝极淡的气味——苦中带腥,尾端发麻。
他认得这个味。
断肠草混夹竹桃。第十六章阿福中毒时,药材残渣就有这种气息。
他慢慢站起身,绕过柜台走到门前,没有开门,只将门缝拉开一寸。
“你家小姐得了什么病?”
“心悸、昏厥、夜里惊叫,大夫看了都说不中用……”婢女眼眶微红,“只有您能救她。”
林寒点点头,忽然伸手,一把扣住她手腕内侧。
婢女一颤,却没有挣扎。
林寒低头看她的脉象。跳得急,但节奏整齐,不像是长期忧思伤身的人。再看她指尖,干净无茧,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连一点药渍都没有。
一个天天伺候病人的丫头,手会这么干净?
他松开手,转身从柜子里取出酒壶,倒了一点清酒在棉布上。
“站好了。”
话音落,他猛地抬手,把湿布按在她脖子那个月牙形的痕迹上。
颜料遇酒立刻晕开,红色顺着皮肤往下流,露出底下完好的肌肤。
林寒冷笑:“画得挺认真,可惜酒一擦就掉。”
婢女脸色变了变,却没有慌乱。她退后半步,低声说:“公子何必拆穿?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林寒靠在门框上,语气轻松,“赵三?还是那个姓苏的?”
婢女不答,只是把手中的青瓷瓶往前递了递:“这是小姐让我带来的药引,说是请您过目。”
林寒没接。他瞥了一眼瓶子底部,发现外壁刻着一行小字:“顺安坊·苏记香料”。
和昨夜那个探子身上搜出的银丝扣环是同一家铺子。
他笑了:“你们苏家生意做得广啊,香料铺子、药行、假病人,现在连假婢女都上岗了?”
婢女垂着眼:“我只知服侍主子。小姐若没了,我也活不成。”
这话听着悲情,林寒却听出了别的味道。
她在拖时间。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窗外。巷口空荡荡的,可就在刚才,他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影子贴着墙根掠过,靴底碾碎了石子,声音很轻,但确实有人在动。
不止一个。
三个。
脚步分布呈三角阵型,一人在前,两人包抄后路。动作训练有素,不是街头混混。
他收回视线,看向婢女:“你脖子上的记号是假的,药瓶里的东西是毒的,说的话一半真一半假。你还想让我信你是来求医的?”
婢女终于抬头,眼神有点冷:“公子不信也罢。可您不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您被选中去治这个病吗?”
“哦?”林寒挑眉,“难道还有别的大夫?”
“有。”她点头,“但他们都死了。”
林寒愣了一下。
随即笑出声:“你这谎撒得太大了。要是真死了好几个大夫,城里早传开了。”
婢女抿嘴,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站着,像一根插在门口的木桩。
林寒看着她,忽然觉得有点意思。
这些人不像单纯来杀他的。他们更像在测试。
试他的反应,试他的胆量,试他知不知道《青囊针经》的秘密。
他把酒壶放回柜子,顺手摸了下袖子里的银丝残片。昨夜留下的那截金属还在,冰凉坚硬。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他靠着柜台坐下,“下次派人来,别涂脸上的东西,容易脱妆。另外,毒药换个配方,这味儿我闻过两次了,腻了。”
婢女咬了咬唇,终于转身要走。
就在她抬脚的一瞬,林寒忽然开口:“等等。”
她停下。
“你说你家小姐快不行了?”
“是。”
“那你走的时候,能不能跑快点?”林寒指了指外面,“你现在这步子,等你到家,她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婢女没回头,肩膀却抖了一下。
她加快脚步,消失在街角。
林寒坐回椅子,没再动。
他知道,真正的戏才刚开始。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檐角的铜铃响了。
不是风吹的。
那铃是陈百草早年挂的,说是能驱邪避祟,其实只是个摆设。铃身暗纹复杂,和苏婉留下的银针出自同一匠人之手,这事他昨天才发现。
可现在,铃铛自己动了。
轻轻晃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林寒猛地站起,冲到门前,一把拉开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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