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处那只黑猫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耳朵动了动。
林寒贴着墙根移动,脚步轻得像怕惊醒睡着的耗子。他没回头,但知道那猫不是偶然出现的。这地方连老鼠都饿跑了,哪来的猫闲逛。他只当没看见,继续往前走。
南边老坊区比预想的还破。几排歪斜的屋子挤在一起,屋顶塌了一半,门板挂着没掉。他挑了间看着最不结实的——一间废弃织坊,门框上还挂着半块木牌,字迹磨没了。这种地方没人愿意来,正适合待一会儿。
他从后窗翻进去,落地时膝盖微弯卸力。屋里堆着几台破织机,布满蛛网。角落有张旧桌子,三条腿,另一条用砖头垫着。他没碰桌椅,而是直接踩上墙边的木架,三两下翻到横梁上。木灰扑簌落下一点,他屏住呼吸等它停。
坐稳后,他从怀里取出那份文书副本,快速翻了一遍。纸页完整,封印也没坏。他把其中一页悄悄抽出来,换成另一份提前准备好的假信。假信内容写得像模像样,提到了药材运输、山贼联络点,唯独漏了军械账目那一栏。封口用的是仿制火漆,颜色稍深,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做完这些,他轻轻敲了三下梁柱。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屋子里传得清楚。
墙角一块地砖被掀开,露出个洞口。一个脑袋钻出来,是老张。他五十来岁,脸上有道疤,平日装瘸子在城门口卖茶水。两人对视一眼,林寒把真证据递下去。
“按原路走,别进主街。”
老张点头,接过东西塞进内襟,又低声问:“万一撞上巡队?”
“你不是常被他们踢翻摊子吗?照常骂两句就行。”
老张咧嘴一笑,缩回洞里,地砖合上,看不出痕迹。
林寒重新爬回横梁,顺手把那把染血的匕首拿出来看了看。刀身上的槽还在渗血,气味混着铁腥和一种淡淡的甜香。他知道这香味会引人来找他,但他也清楚,对方一定会来。
李沉最爱用这套。
半个时辰前,他故意把匕首插进井边裂缝,就是为了让追踪的人以为他藏在那里。可他知道,真正懂追踪的人不会只信鼻子。他们会顺着气味找过去,再派人盯着动静。所以他才往南走,一路留下些细微痕迹——一根断线头挂在篱笆上,一片鞋印压过湿土。都是小动作,但足够让追兵相信他真的逃了。
现在,他们该来了。
果然,不到一盏茶工夫,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是五六个,分散站位,慢慢靠近。
窗户被推开一条缝,一道黑影探头扫了一眼屋内。看到桌上的假信时,那人明显顿了一下。
接着,门被一脚踹开。
李沉走进来,披着黑色斗篷,脸上蒙着半块布巾。他没说话,目光扫过屋子,最后落在那张破桌上。他走过去,拿起那封假信,手指捏了捏纸张厚度。
“就这点东西?”他冷笑一声,“林寒,你越来越不会藏了。”
他把信塞进怀里,转身对手下说:“搜梁上、墙后、地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个暗卫立刻散开。有人搬开织机,有人掀开烂布,还有一个爬上木架往上看。
林寒趴在横梁背面,身子紧贴木头,一动不动。他听见脚步在下面来回走,灰尘时不时飘下来一点。
李沉站在屋子中央,抬头望着房顶,忽然说:“我知道你在。”
没人应声。
“你受伤了,流了血,躲不了太久。”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笃定,“刚才在井边留下的脚印,右重左轻,是你左臂伤影响了重心。你现在发力受限,不可能跑远。”
他顿了顿,又道:“而且你忘了,这匕首上的香,沾了血才会真正发散。你越逃,味道越浓。”
林寒在上面听得清楚,嘴角微微扯了一下。
你说得对。
但我也没打算躲你。
就在李沉下令加派人手去查隔壁院子时,他忽然抬手,猛地抽出袖中毒针筒。
身体一滑,整个人从横梁侧面翻下,借着织机遮挡,落地无声。他没冲向门口,而是直扑李沉背后。
李沉还在说话,忽然察觉身后风动。他反应极快,立刻转身拔刀,但已经晚了。
林寒的手指一弹,毒针射出,正中他右臂外侧。
李沉闷哼一声,刀掉在地上。他低头看伤口,那里已经泛起一层青紫。他伸手去抓林寒,结果整条手臂软了下去。
“你……”
“我早知道你会来。”林寒退后一步,语气平静,“你还记得三天前我在医馆外洒的那包粉吗?”
李沉瞪着他,咬牙:“那是……诱饵?”
“不止是诱饵。”林寒从腰间抽出另一把短刀,“那是药引。你衣服上的香,碰到那种粉,三天内都会变味。你以为你在追我,其实你每一步,我都闻得到。”
李沉脸色变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手下回报说在井边发现了匕首,但他赶到时,那股追踪香的味道却比预想中淡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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