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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校园弥漫着栀子花的香气，甜腻中带着一丝清雅，离别的气息在热风中流转，像是为这个学期画上一个带着甜香又略带伤感的句号。学期正式结束，宿舍楼里回荡着行李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嘈杂声响，间或夹杂着告别的呼喊与笑声，还有室友们相约再见的承诺，在走廊里形成奇异的回响。苏晓晓一边往行李箱里塞最后一件衣服，一边絮絮叨叨地嘱咐，声音在空旷的宿舍里显得格外清晰：
“小溪，你真的不回家吗？一个人住宿舍多孤单啊。”她拉上行李箱拉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抬头看向正在整理书架的林溪，眼神里满是担忧，“要不你还是跟我回去吧，我爸妈都说想你了，而且你家那边不是也有类似的调研可以做吗？你要是一个人留在这里，万一中暑了或者遇到什么麻烦，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林溪将一叠资料仔细地放进文件夹，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她摇了摇头，目光依然停留在手中的文件上，指尖轻轻抚过页面上陈教授的签名：“陈教授特意推荐的这个调研项目机会难得，我想趁着暑假把基础资料收集完。”她的手指轻轻抚过文件上灯笼巷三个字，那里用红笔做了标记，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星号，“而且，有些地方如果现在不记录，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知道吗，灯笼巷下个月就要开始改造了。”
送走苏晓晓后，宿舍突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声响，像是为这个离别的午后伴奏。阳光透过百叶窗，在空了一半的床铺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是时光在这里留下的印记。林溪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在略显昏暗的房间里亮起，她调出陈教授发来的项目资料——《城市记忆：老街文化的影像记录与保护》。文档的创建时间显示是今天凌晨三点，看来陈教授为了这个项目也熬到了深夜。
文档里详细列出了十条亟待记录的老街，每一条都附有历史背景和现状说明，还有陈教授亲笔批注的研究建议。林溪的目光停留在灯笼巷这一条，那是她和顾夜拍摄纪录片的地方。资料显示，这条老街即将在下个月启动改造工程，传统的灯笼作坊很可能在改造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的商业街区。文档里还附着一张老匠人正在制作灯笼的照片，正是他们拍摄纪录片时捕捉到的画面。
她轻轻摩挲着电脑屏幕上灯笼巷的照片，想起那个午后，顾夜举着摄像机记录老匠人制作灯笼的专注神情。阳光从作坊的木格窗斜射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一刻的他，不是背负家族期望的顾家少爷，只是一个纯粹的电影人，一个被光影故事打动的记录者。她记得当时顾夜为了捕捉一个特写镜头，在狭小的工作坊里蹲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双腿发麻也不肯放弃。
与此同时，在工程学院的实验楼里，顾夜正在整理最后一组实验数据。窗外知了的鸣叫声不绝于耳，为这个夏日的午后增添了几分燥热。手机响起，是导师的来电，特殊的铃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深吸一口气才接起电话。
“顾夜，有个好消息。”导师的声音透着兴奋，透过听筒都能感受到他的喜悦，“航空航天研究所的暑期实习名额，我帮你争取到了。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很多研究生都挤破头想进去。你知道吗，今年全国只有十个名额。”
顾夜握紧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他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梧桐树上，树叶在夏日的热风中轻轻摇曳。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细碎的金斑，随着微风轻轻晃动。他的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实验记录本上画着圈，墨水在纸上晕开小小的墨点，像是一颗颗黑色的泪珠。
“听说这次带队的是李院士，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跟他学习吗？”导师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期待，“实习期间表现优秀的话，很可能直接拿到保研名额。这可是你父亲一直期望的。他昨天还特意打电话来询问你的情况。”
挂断电话后，实验室里只剩下仪器运转的轻微嗡鸣，像是在为这个重要时刻伴奏。顾夜靠在实验台边，白大褂的衣角轻轻拂过实验器材。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台面，发出有节奏的轻响。那个未发送的语音消息还停留在聊天界面最上方，时间定格在新年之夜，仿佛在提醒着他那些未说出口的话。语音的时长显示为18秒，但真正有声音的只有开头几秒，剩下的都是沉默。
他打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那是新年晚会时陆辰偷拍的，照片里他和林溪在烟花下对视，背景是漫天绚烂。她的眼睛在烟花的光芒下格外明亮，像是盛满了整个星空的星光。这张照片他一直珍藏着，却从未敢让她知道。照片的拍摄时间是零点零分零一秒，恰好是新年的第一秒。
“她，会留下吗？”这个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漾开层层涟漪。他想起在灯笼巷拍摄时，林溪专注记录老匠人每一个动作的神情，那种对文化的珍视和对记录的热忱，是他从未在其他人身上见到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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