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子周身暗金光芒流转,那是一种将生命与灵魂都投入熔炉的炽烈与决绝。狂暴的能量在他干瘦的躯体内奔涌,以至于他体表的皮肤都开始出现细微的龟裂,渗出的血珠瞬间被蒸发成暗红色的气雾。整个地下神道都被这股即将自毁爆发的恐怖威势所笼罩,连那些肃穆的石像都似乎在微微震颤。
白衣人那一直古井无波的眼神,终于彻底沉了下来。他收回了那根点出寂灭指风的手指,负手而立,但周身萦绕的寂灭之力却愈发凝实、深邃,如同一个正在酝酿的黑色太阳,准备迎接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师父!不要!”沈渊目眦欲裂,挣扎着想要冲过去,却被顾倾川死死按住。
“别过去!道长在为我们创造机会!”顾倾川的声音低沉而急促,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快速扫视着周围环境,寻找着任何可能的生机或突破口。眼前的战斗层次已经超出了他能正面介入的范畴,他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姜老头亦是老泪纵横,握着木棍的手青筋暴起,但他同样明白,此刻任何轻举妄动,都只会让青云子的牺牲白费。
就在这千钧一发,青云子即将点燃自身一切,发动最终一击的刹那——
“嗡——!”
一声并非来自现场任何人,却异常清晰、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嗡鸣声,突兀地在每个人脑海深处响起!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与安抚力,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与此同时,神道尽头,那两盏散发着惨白光芒的灯笼,火光猛地摇曳了一下,颜色竟从惨白微微转向了一种柔和的、带着暖意的乳白色。
一股与寂灭之力截然相反,充满了勃勃生机与祥和气息的无形力量,如同春风拂过冰原,悄然弥漫开来。这股力量并不霸道,却润物无声,悄然中和着空间中那令人窒息的杀意与死寂。
正准备拼命的青云子,体内那狂暴奔涌、几近失控的暗金能量,被这股突如其来的祥和气息一冲,竟如同烈火被泼上了一盆温水,虽然未能完全熄灭,那自毁的趋势却猛地一滞!他闷哼一声,强行压住翻腾的气血,惊疑不定地看向四周。
白衣人也是猛地转头,望向神道更深处那无尽的黑暗,面具下的目光第一次露出了明显的惊疑与……一丝凝重。
“谁?!”他冷声喝道,声音中带着被打扰的不悦,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没有人回答。
但那乳白色的灯笼光芒,却稳定地亮着,仿佛在黑暗中睁开了一双温和而坚定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机不可失!
顾倾川反应极快,虽然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变数源于何处,但这是唯一的逃生窗口!他低吼一声:“走!”
他不再犹豫,一把架起因为强行中断禁术而气息萎靡、几乎虚脱的青云子,同时另一只手拉住还有些发愣的沈渊,朝着神道侧方,那片石像阴影下的黑暗区域猛冲过去!姜老头也瞬间会意,紧随其后!
白衣人立刻察觉了他们的意图,冷哼一声,袖袍一拂,一道凝练的灰黑色气箭便射向四人!然而,那道气箭在进入乳白色灯笼光芒笼罩的边缘区域时,速度竟明显减缓,威力也被大幅削弱,被顾倾川回身一记能量射击轻易拦截。
“哼,藏头露尾之辈!”白衣人显然对那暗中插手的存在更为忌惮,他没有立刻追击顾倾川等人,而是将目光死死锁定在神道尽头的黑暗深处,周身寂灭之力翻涌,如临大敌。
顾倾川四人趁机脱离了神道主路,一头扎进了侧方的复杂地形中。这里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岩洞与部分人工开凿的坑道交织的区域,怪石嶙峋,岔路众多,黑暗浓稠得化不开。顾倾川凭借着出色的方向感和记忆,尽量选择向下、向更深处延伸的路径疾行,他知道,只有彻底摆脱白衣人的锁定,才有一线生机。
不知在黑暗中奔行了多久,身后并没有追兵的气息传来,只有那来自神道方向的、两股庞大隐晦力量对峙的压抑感依旧隐约可察。
“停……停下……”被顾倾川架着的青云子虚弱地开口,“他……他被拦住了……暂时……安全了……”
顾倾川这才放缓脚步,找了一处相对干燥、被几根巨大石笋遮挡的凹陷处,将青云子小心放下。姜老头立刻上前,查看青云子的伤势,沈渊也焦急地围在一旁。
此刻的青云子,面色如同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七窍残留的血痕触目惊心。强行中断燃烧生命的禁术,对他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反噬,加上之前硬撼寂灭之力受的内伤,他的情况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糟糕。
“老家伙……你可别吓我……”姜老头声音哽咽,手忙脚乱地想从自己破烂的布袋里翻找伤药,却发现早已在连番激战中消耗殆尽。
青云子艰难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声音细若游丝:“没……没用了……老夫……油尽灯枯……反噬已伤及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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