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研发中心,只剩下第三实验室还亮着灯。李家盛盯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三维模拟图,指尖在桌面上划出凌乱的轨迹。屏幕上,红色的警示区域像一片顽固的污渍,无论如何调整参数,钙钛矿电池的离子迁移速率始终居高不下——这个困扰团队两个月的难题,就像横在技术突破路上的巨石,让所有的努力都卡在了最后一步。
“李总,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林薇端着一杯黑咖啡走进来,眼底的红血丝比他还要浓重。桌上的外卖盒堆成了小山,最上面的那份已经凉透,米饭上结着一层硬壳。“要不您先去休息室躺会儿?这边有新进展我立刻叫醒您。”
李家盛摆摆手,指着模拟图上的红色区域:“你看这里,当湿度超过65%,铅离子的迁移路径就会突然变宽,像有什么东西在引导它们一样。我们试过加阻挡层、改晶体结构,甚至换了五种封装材料,都没用。”
林薇的声音低了下去:“刚才日本那边发来了最新论文,他们的钙钛矿电池在高湿度环境下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结论是‘短期内难以解决’。”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原本就焦灼的心上。李家盛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窗外的天已经泛起鱼肚白,远处的写字楼亮起零星的灯光,像困乏的眼睛。他忽然想起苏瑶昨晚发来的信息:“再忙也要记得吃饭,我给你炖了鸽子汤,放在办公室的保温箱里了。”
保温箱就放在墙角,他居然忘了拆开。打开箱子的瞬间,浓郁的药膳香味漫了出来,汤还温着,里面飘着当归和枸杞的碎屑。李家盛舀起一勺,温热的汤汁滑过喉咙,暖意却只到胸口就散了,心里依然像塞着一块冰。
回到家时,苏瑶正在画室里修改一幅画。画布上是片灰蒙蒙的森林,阳光被厚厚的云层挡住,只有几缕光线艰难地穿过枝叶,落在潮湿的地面上。“回来了?”她转过身,眼里的担忧像潮水般涌来,“我去给你热汤。”
“不用了,在办公室喝了点。”李家盛坐在沙发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在疼。他想说说工作上的困境,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这幅画画得真好。”
苏瑶放下画笔,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冰凉的手:“画的是‘等待的光’。有时候阳光不是不存在,只是被云挡住了,只要再等一会儿,风就会把云吹走。”她顿了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这是我去雍和宫求的平安符,里面有薰衣草和柏子,能安神。你放在口袋里,睡不着的时候闻闻。”
李家盛捏着那个小小的香囊,布料上还留着苏瑶的体温。他忽然觉得鼻子发酸,这些天积压的压力和挫败感,在这一刻差点绷不住。“瑶瑶,”他声音沙哑,“如果……如果我们最终还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怎么办?”
“那就接受它,然后换条路走。”苏瑶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你还记得我们去爬黄山那次吗?天都峰封山了,我们以为看不到日出,结果在莲花峰看到的云海更壮观。”
那天晚上,李家盛难得睡了四个小时。梦里全是跳动的离子和红色的警示区,但苏瑶的声音总在关键时刻响起,像一束光劈开迷雾。醒来时,床头柜上放着一碗小米粥,旁边压着一张便签:“粥里放了茯苓,帮你安神。今天也要加油呀。”
重新回到实验室,李家盛的思路忽然清晰了。他不再死磕如何阻止离子迁移,而是换了个角度——既然无法完全阻止,能不能引导它们往无害的方向迁移?“我们可以在电池边缘设计一个‘离子陷阱’。”他在白板上画着草图,“用高吸附性的材料做一个收集区,让迁移的离子在这里沉积,既不影响电池性能,又能防止泄漏。”
林薇的眼睛亮了:“就像给河流修个泄洪道?”
“对!”李家盛的手指在草图上重重一点,“材料就用MOFs(金属有机框架材料),它的孔隙结构能精准捕获铅离子,我们和中科院化学所合作过这个,他们有现成的技术!”
希望像破土的嫩芽,在连日的阴霾里冒了出来。团队立刻调整实验方案,联系中科院的合作团队寄送材料。可新的问题很快出现——MOFs材料的导电性太差,会导致电池内阻增加,转换效率下降2%。
“2%已经超出了客户能接受的范围。”陈博士拿着测试报告赶来,语气里带着担忧,“欧洲客户对效率波动的容忍度只有1.5%,我们不能冒这个险。”
刚燃起的火苗又被泼了一盆冷水。李家盛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匆匆走过的行人,忽然想起苏瑶画里的那束光——它不是笔直地照下来,而是绕开枝叶的阻碍,曲折地落在地面上。
“或许……我们可以让MOFs只在需要的时候工作。”他转身对林薇说,“在MOFs层外面加一层温敏材料,平时不导电,当湿度超过阈值,它就会收缩,让MOFs接触到离子迁移路径,平时则保持隔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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