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如同燃尽的灰烬,终于湮灭在地平线下。废弃的灯塔内部彻底被浓稠的昏暗笼罩,只有角落那堆小小的篝火顽强地跳动着,橘黄色的火光在每个人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将焦虑与挣扎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清晰。
“钟馗”传来的情报,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死死压在众人的心头,让空气都变得凝滞,几乎喘不过气。
“永备化工厂……大型电弧发生装置……”马云飞在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脚下的木板发出“吱呀”的呻吟,他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关键词,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眼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铃木这个疯子!他是真的要硬来啊!没有‘玄铁’稳定能量场,强行激发‘种子’,那玩意一旦失控,别说一个化工厂,小半个上海都得被炸成焦土,无数人得丧命!”
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欧阳剑平,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急切与决绝,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组长,没时间犹豫了!我们必须立刻动身!趁铃木的设备还没完全调试好,趁他的防御还没做到天衣无缝,现在就去端掉那个鬼地方!再晚一点,就彻底来不及了!”
“动身?怎么动身?”高寒忍不住开口反驳,声音因连日的疲惫和满心的担忧而沙哑不堪,她紧紧握着李智博冰凉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能抓住的依靠,“智博哥现在连站起来都困难,伤口还在发炎发烧,根本经不起折腾!我们呢?弹药几乎打光了,每人手里就剩几发子弹;人手就我们三个能战斗的,还得分出人照顾智博;更重要的是,我们对化工厂的内部结构、守卫兵力、巡逻路线一无所知!就这样贸然冲过去,和送上门去送死有什么区别?我们死了没关系,谁来阻止铃木?”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更多的是无奈,眼眶微微泛红,却强忍着没有落泪。连日来的逃亡、战斗、担忧,早已让她身心俱疲,此刻面对马云飞的冲动,积压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
李智博靠坐在简陋的木床上,背后垫着厚厚的枯草,却依旧无法缓解身体的疼痛。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腹部的伤口,带来刀割般的剧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听着战友们的争论,内心充满了无力感和焦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强行激发“种子”可能带来的灾难性后果,也比任何人都明白,目前小组的状况有多么糟糕,根本不具备发起突袭的条件。
“高寒……说得对……”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清晰一些,虽然依旧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智,“不能……硬闯。‘永备’化工厂……我去过几次,结构非常复杂,地下还有三层实验室,守备必然森严。铃木既然选择了那里……作为备用方案的基地,肯定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铃木得逞?看着无数无辜的人死于非命?”马云飞的情绪更加激动,何坚牺牲时的惨烈画面,与即将发生的更大灾难在他脑中交织,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智博,你想想办法!那块铁疙瘩,”他伸手指向放在李智博身边的“玄铁”,黝黑的金属在火光下泛着冷光,“就不能再像在岩洞里那样,来一下子?哪怕只能坚持几分钟,把他们的设备都搞瘫痪,我们也能趁机冲进去!”
李智博缓缓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无奈,眼神中还残留着一丝后怕:“那次……是侥幸,也是透支。‘玄铁’的场效应……极不稳定,对操作者的……反噬极大。上次我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没有精确的数学模型计算能量阈值,没有稳定的能量供给装置,再次强行激发,结果可能……是先毁了我们自己,或者……引发更不可控的链式反应,到时候,不用铃木动手,我们自己就把灾难引来了。”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狠狠浇熄了马云飞眼中一部分躁动的火焰。岩洞中,李智博激发“玄铁”后几乎油尽灯枯、昏迷不醒的状态,每个人都看在眼里,那种生命力被强行抽离的恐怖场景,至今历历在目。
欧阳剑平始终沉默着,没有打断任何人的争论。她靠在斑驳的墙壁上,双手抱在胸前,目光在跳跃的火光中显得深邃难测。她的眉头微蹙,显然也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她听着每个人的话,感受着他们的情绪,权衡着每一种选择背后的风险与代价。作为组长,她必须在热血与理智、冒险与稳妥之间,找到那条几乎不存在的生路,不仅要阻止铃木,还要尽可能让战友们活下来。
“云飞,你的心情我理解。”欧阳剑平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压下了屋内的争论,“何坚的仇,我们要报;铃木的计划,我们要阻止;无辜百姓的生命,我们要守护。这些,我比谁都清楚。”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马云飞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又落在高寒担忧的脸上,最后看向李智博苍白的面容:“但高寒和智博的顾虑,也同样是我们必须面对的现实。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只会让我们白白牺牲,不仅报不了仇,阻止不了铃木,还会让‘凤凰计划’得逞,让何坚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这正好中了铃木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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