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取“赤血米”的过程很顺利，负责登记的小火者态度恭敬，显然冯掌司提前打过招呼。那赤血米用精致的玉盒盛放，仅有三两，米粒饱满，色泽殷红如血，触手温润，蕴含着浓郁的气血之力。这是炼体筑基的宝贝，对目前阶段的他来说，比益气丹更为难得。
“师父恩赏，果然厚重。”陆辰小心收好。这赤血米需配合特定药浴或功法服用，效果最佳，他打算回去再仔细研究。
刚走出库房，迎面便撞见了行色匆匆的冯掌司。
“小辰子，领完东西了？”冯掌司停下脚步，脸上带着一丝若有深意的笑容。
“是，冯公公。正要回去当值。”陆辰恭敬行礼。
“当值不急。”冯掌司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督公另有吩咐。”
陆辰心中一动，知道正戏来了。赵无庸绝不会让他闲着。
“请公公示下。”
“林美人那边，‘病’情反复，太医署束手无策。”冯掌司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督公的意思，你既对‘鳞毒’有所了解，不妨再去看看。记住，是‘看看’，明白吗？”
陆辰立刻领会。赵无庸这是要他去确认林美人的状况，评估“龙血污染抑制剂”的效果，或者…看看能否找到更多关于“蜕凡阁”试验的线索。名义上是关心后宫嫔妃，实则是继续深挖“鳞毒案”。
“弟子明白。”陆辰沉声应道，“弟子稍后便去静心苑请教福伯，看看是否有新的发现。”他刻意提到福伯，既是表明自己调查的努力方向，也是借福伯这层关系给自己增加一点分量。
冯掌司满意地点点头：“嗯，去吧。行事谨慎，莫要张扬。”说完，便匆匆离去，显然还有要事处理。
陆辰站在原地，目送冯掌司离开，眼神微凝。
调查林美人，这在他意料之中。毕竟，他是目前少数几个接触并“缓解”了鳞毒症状的人。但这无疑又是一步险棋。林美人作为试验体，其身边必然有司礼监乃至“蜕凡阁”的眼线。他任何过界的举动，都可能引来怀疑。
“不过，这也是机会。”陆辰暗道。不仅能验证《百毒真经》的知识，或许还能接触到“蜕凡阁”更核心的秘密。
他没有直接去后宫，而是先回到了直殿监，处理了一些例行的文书工作，待到巳时末，才不紧不慢地朝着位于皇宫偏僻角落的静心苑走去。
静心苑依旧冷清破败。福伯还是老样子，揣着手靠在院门的阴影里打盹，仿佛外界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福伯。”陆辰走近，恭敬地唤了一声。
福伯眼皮都没抬，懒洋洋地道：“小子，又来扰人清梦？益气丹的味道…嗯，还有赤血米？赵老鬼这次倒是大方。”
陆辰心中凛然，福伯的感知果然敏锐。“托师父的福，侥幸立了点小功。”
“哼，小功？”福伯终于睁开眼，浑浊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过，“气息凝实了不少，还练了隐藏气息的法门？看来昨晚动静不小。”
陆辰知道瞒不过他，便简略地将昨晚“偶然”听到三皇子与北漠勾结之事说了，隐去了监听虫和具体脱身细节，只说是凭借机警和一点运气脱身并上报。
福伯听完，嗤笑一声：“萧家的小崽子，没一个安分的。赵老鬼这下有的忙了。”他对此似乎并不意外，甚至有些幸灾乐祸。
“福伯，弟子今日前来，是想请教关于‘鳞毒’之事。”陆辰切入正题，“林美人病情反复，师父命我再去查看。弟子翻阅了些古籍，对‘龙血’之毒有些新的疑问。”
“哦？说说看。”福伯似乎提起了一点兴趣。
陆辰整理了一下从《百毒真经》中获得的知识，斟酌着语句问道：“古籍有载，龙血霸道，侵染万物，可致生灵异化。但异化方向，是否与中毒者自身禀赋、血脉，或是…外因引导有关？”
他这个问题，直指“蜕凡阁”人体试验的核心——他们是否在尝试控制甚至定向引导“龙血污染”的效果？
福伯闻言，原本慵懒的神情微微一凝，他深深看了陆辰一眼，沉默了片刻，才缓缓道：“小子，你比杂家想的，钻得更深。”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可知，为何同样是中毒，林美人只是癫狂力大，皮肤隐现鳞纹，而之前那些试药的太监宫女，却大多爆体而亡，或化作毫无理智的怪物？”
陆辰心中一震，知道问对了方向。“请福伯指点。”
“药引不同，剂量不同，承受者不同，结果自然天差地别。”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沧桑，“有人视之为剧毒，避之不及；有人却视之为登天之梯，妄图窃取神魔之力…嘿，最终不过是镜花水月，徒增笑耳。”
这话语焉不详，但信息量巨大！陆辰几乎可以肯定，“蜕凡阁”就是在进行可控的“龙血”人体试验！林美人可能是相对“成功”或者“特殊”的案例！
“那…这‘药引’和‘剂量’，如今由何人掌控？”陆辰追问道。
福伯却重新闭上了眼睛，恢复了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杂家一个等死的老废物，哪里知道这些。小子，想知道答案，自己去查。不过，别怪杂家没提醒你，有些地方，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说完，他便不再言语，仿佛又睡着了。
陆辰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恭敬地行了一礼：“谢福伯提点，弟子告退。”
离开静心苑，陆辰的心情更加沉重，但也更加清晰。福伯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并将调查方向指向了“蜕凡阁”试验的具体执行者和掌控者。
他看了看天色，调整了一下气息，运转《敛息诀》，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路过太监，朝着林美人所居的宫殿方向走去。
这一次，他不仅要“看”林美人的病，更要试着找出隐藏在她身边，负责观察记录试验数据的“眼睛”。或许，那才是通往“蜕凡阁”的真正钥匙。
宫道漫长，两侧朱墙高耸，阳光透过琉璃瓦，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陆辰行走其间，身影在《敛息诀》的作用下，几乎与宫墙的影子融为一体。
新的暗流，已在他脚下悄然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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