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夏来,山林换上了浓绿的夏装。在经历了连番恶战与艰苦建设后,万兽盟约迎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日军似乎暂时收敛了锋芒,转而采取封锁与渗透的策略,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明显减少。这份来之不易的喘息空间,不仅让大人们得以休整和巩固,也让盟约内部的下一代,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拔节生长。
这些孩子,大的不过十四五岁,小的才八九岁。他们中有像乌尔塔的侄子诺敏这样土生土长的鄂伦春少年,骨架宽大,眼神灵动如小鹿,从小在马背和山林里长大;也有像杨震霆收养的孤儿小石头这样的关内孩子,因战乱流落至此,虽然瘦小,却有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强劲儿。他们本是应该在学堂里读书、在田野间嬉戏的年纪,却早早地背负了家仇国恨,在这片充满危险与希望的山林中成长。
起初,他们只是在营地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帮着妇女们晾晒肉干、采摘野菜,跟着老人学习辨认草药,或者照顾那些受伤的战士和幼小的兽崽。但渐渐地,这些杂活已经无法满足他们那颗被英雄故事和复仇火焰点燃的心。
诺敏会用削尖的木棍,偷偷模仿猎手叔叔们设置陷阱的动作,在地上挖个小坑,盖上树枝和浮土,然后眼巴巴地等着哪个倒霉的同伴踩上去。小石头则会捡来长短不一的木棍,跟着休养的抗联老兵,一比一划地学习拼刺刀的姿势,嘴里还发出“杀!杀!”的稚嫩喊声。更有几个胆大的孩子,会躲在狼窝附近,学着乌尔塔与狼群沟通时发出的那种低沉呜咽,试图引起幼狼的注意,虽然常常换来母狼警惕的低吼。
他们对山林外的一切充满好奇,更对父辈们与鬼子战斗的故事心驰神往。那种混合着恐惧、崇拜与渴望的情绪,在他们心中日益滋长。
终于,在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诺敏和小石头鼓动了另外三个年纪相仿的伙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们要偷偷尾随一支外出巡逻的小队,去看看“真正的巡逻”是什么样子,幻想着或许能发现一两个落单的鬼子,立下大功。
五个小小的身影,凭借着平日里在营地周围疯跑练就的“本领”和对地形的熟悉,竟然真的成功躲过了出发哨兵的视线,像五只灵活的小松鼠,远远地缀在了巡逻队的后面。一开始,他们还为自己的“成功”感到兴奋,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学着大人的样子观察四周。
然而,山林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巡逻队走的是经验丰富的猎人开辟的相对安全的路线,而这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孩子,为了不被发现,专挑难走的灌木丛和陡坡。结果,在穿过一片茂密的榛子林时,他们偏离了方向,不知不觉间,竟然靠近了一处连巡逻队地图上都未曾详细标注的区域——那里是去年秋冬为了防御日军渗透而布设的旧陷阱区,因为融雪和山体变化,部分陷阱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还没来得及重新勘测和标记。
走在最前面的诺敏,一脚踩下去,感觉脚下的泥土微微一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旁边一棵被藤蔓牵拉、蓄势待发的削尖树桩,带着风声猛地向他弹射过来!
“诺敏!”跟在后面的小石头眼疾手快,尖叫着猛地将他向后一拽!
“呼!”沉重的树桩擦着诺敏的鼻尖掠过,深深扎进他们刚才位置的泥土里,尾部兀自剧烈颤动。
孩子们吓得脸色煞白,呆立当场。就在这时,前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低喝:“什么人?!”原来是巡逻队听到了小石头的尖叫和陷阱触发的动静,迅速折返回来。
看着这几个吓得魂不附体、浑身沾满泥土草叶的小家伙,带队的猎人又是后怕又是恼怒,赶紧检查了周围,确认没有触发其他更危险的陷阱后,严厉地将他们全部带了回去。
消息传到乌尔塔那里,他看着低头站在面前、如同霜打茄子般的诺敏,气得额头青筋直跳,顺手抄起一根柴火棍,就要执行家法:“小兔崽子!反了你了!知不知道那地方有多危险?那木桩子要是扎实了,你小命就没了!”
柴火棍还没落下,就被闻讯赶来的杨震霆抬手架住了。“老乌,息怒。”杨震霆看着这几个孩子,目光复杂,他从小石头那虽然害怕却依旧倔强的眼神里,看到了自己当年投身行伍时的影子,“雏鹰总得学着扑腾翅膀,才能飞得高。光是圈在窝里,永远成不了气候。他们今天闯了祸,差点丢了命,这是教训。但光打骂没用,得让他们知道为什么错,该怎么才对。”
他转向孩子们,语气严肃却并不凶狠:“你们想打鬼子,是好事,是志气!但光有胆子不行,还得有本事,懂规矩!瞎闯蛮干,不仅害了自己,还可能连累整个营地的叔伯阿姨!你们想学,可以,从明天起,正正经经地学!”
乌尔塔喘着粗气,最终还是扔下了柴火棍,狠狠瞪了诺敏一眼:“听见杨大叔的话没?!”
于是,一个非正式的“少年营”就在这种背景下成立了。所有适龄的孩子都被集中起来,由盟约里有经验、有耐心的成员轮流授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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