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共鸣之径”的感觉,如同步入一个活着的、充满意识的能量场。每前进一步,林远都能感觉到那股无形的审视感加强一分,它不带有敌意,却浩瀚而深邃,仿佛要将他从外到里,从记忆到潜意识的每一个角落都映照通透。赵猛跟在他身后,身体紧绷得像一块石头,右手始终虚按在腰间的武器上,显然对这种毫无防备地深入“敌营”感到极度不适。玛拉博士则恰恰相反,她几乎是贪婪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试图用专业眼光解析这难以理解的能量环境,口中不时发出低低的惊叹。
星熠走在最前方,她的步伐庄重而沉稳,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历史的脉搏上。发光藤蔓构成的通道蜿蜒向上,穿透层层叠叠的发光叶幕,周围的龙人建筑愈发稀少,取而代之的是越发粗壮、古老、能量波动也越发强烈的巨树主干。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檀香与臭氧混合的古老气息,带着一种令人心神宁静,却又不由自主生出敬畏的力量。
“我们正在接近‘母亲之树’的主干,”星熠没有回头,但她的意念轻柔地传来,仿佛在这条路径上,心念传讯变得更加容易,“她是我们的起源,是我们文明的摇篮,也是所有生命网络的核心。在她面前,请保持心灵的……澄净。”
通道的尽头,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空间。
与其说是空间,不如说他们直接走入了一棵树的内部。穹顶高不见顶,没入一片柔和的、自发光的绿色雾霭之中。四周的“墙壁”是流动着金色和银色能量脉络的木质结构,如同活着的血管,缓慢而有力地搏动着。地面柔软,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散发着微光的蓝色菌毯,踩上去如同行走在云端。
空间的中心,是一面巨大得超乎想象的、如同水晶般剔透,却又明显是木质纹理的“墙壁”,或者说,是“母亲之树”最核心的主干截面。其上流淌的能量不再是脉络,而是如同瀑布、星河般的绚丽光带,变幻无穷,蕴含着无法想象的庞大信息与生命能量。这就是“母树之心”。
三位长老——锐风(爪翼)、青苔(晶角),以及一位林远未曾见过的、鳞片呈现深邃星空蓝色、气质空灵沉静的女性龙人(星瞳)——已经肃立在“母树之心”前。他们的身后,是数十位各氏族的代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流淌的能量光幕上。
当林远几人踏入这片圣地的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所有龙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们身上。锐风长老的眼神依旧锐利,但少了之前的纯粹敌意,多了几分审视与衡量。青苔长老则向他微微颔首,目光中带着鼓励。那位星空蓝色的星瞳长老,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们一眼,那眼神仿佛能穿透表象,直抵本质。
“外来者,”“母亲之树”那浩瀚而温和的意念再次响起,直接在所有生灵的脑海中回荡,不分龙人与人类,“你们携带着变数而来,也携带着古老的回响。‘寂静信标’因你们的存在而产生共鸣,提前苏醒。这既是危机,亦可能是契机。”
能量光幕上,景象开始变幻。不再是抽象的能量流,而是显现出清晰的画面——那是“守护者”文明的星舰,在两亿年前的地球,于毁天灭地的灾难中,谨慎地引导一批恐龙进入休眠舱,然后跨越星海,将他们播种在贝塔星这片充满生机的土地上的景象。紧接着,画面切换,“守护者”帮助早期的龙人先祖与“母亲之树”建立连接,引导他们学习与自然共生,发展出独特的生物科技。
“我们,是‘守护者’播种的火种,”青苔长老的意念接入,带着无尽的感激与怀念,“他们赋予我们智慧,守护我们成长。”
画面再变。“守护者”在离去前,于贝塔星轨道和地面,留下了数个监察站和信标,其中一个,就是“寂静之碑”。它们的职责,是默默观察文明的发展,并在特定条件下,向“守护者”或他们指定的“观测者”汇报。
“然而,漫长的时光中,某些信标……失去了联系,或者……其守则发生了我们无法理解的偏转。”星瞳长老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溪流,带着一丝隐忧,“‘寂静之碑’就是其中之一。古老的盟约规定,当信标因内部或外部因素异常苏醒时,‘观测者’将被召唤,对当前文明状态进行……评估。”
“评估?”林远抓住了关键,“评估的标准是什么?评估的结果会怎样?”
锐风长老的意念带着沉重:“古老的记载模糊不清。但提及,评估若未通过,文明的火种……可能被视为‘失败品’,予以……‘净化’。”
净化!这个词让所有人类成员不寒而栗。
“所以你们才如此忌讳‘寂静之碑’!”赵猛忍不住出声,带着一丝恍然和愤怒,“你们害怕我们的到来,会触发这个该死的评估,导致你们的文明被毁灭!”
“一部分原因确实如此。”锐风长老并未否认,他看向林远,“但现在,信标已被点亮,‘观测者’已然降临。评估无法避免。而你们,身负能与‘母亲之树’及信标产生共鸣的特质,已被纳入评估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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