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的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平台上激起层层涟漪。
“不行!”星熠第一个反对,她抓住林远的手臂,紫眸中满是担忧与坚决,“你不能一个人去!霍克将军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他根本不会听你解释!这太危险了!”
赵猛抱着手臂,冷哼一声,虽然没有直接赞同星熠,但那紧绷的下颌线表明他同样认为这是个糟糕透顶的主意,只是出于对林远的不信任,他不愿出言阻止,甚至隐隐觉得,让林远去直面霍克,或许能让他认清现实的残酷。
大长老深邃的目光凝视着林远,仿佛要看穿他灵魂深处的决意。“林远使者,你确定要这么做吗?个人的牺牲,有时并不能换来期望的和平。”
林远轻轻拍了拍星熠的手背,递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转向大长老,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动摇的力量:“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去。霍克将军要的是我和所谓的‘遗产’。如果我的离开能暂时解除对圣地的直接威胁,为你们争取到修复和准备的时间,那就是值得的。而且,”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赵猛,“有些话,我必须亲自对他说。”
他看向天空中那若隐若现的“开拓号”轮廓,手背上黯淡的印记传来一丝微弱的悸动,仿佛在提醒他前方道路的艰险。“我不是去投降,大长老。我是去……谈判。为我们所有人,争取一个可能。”
没有太多时间告别。在龙人祭司们复杂的目光和星熠充满忧虑的注视下,林远登上了那艘来接他的、涂装着地球联邦标志的小型穿梭艇。赵猛最终也没有跟来,他选择留在平台,用他的话说:“我得看着这里,防止某些人趁乱做手脚。”但林远知道,这或许也是赵猛所能表达的、一种别扭的关切。
穿梭艇内部是冰冷的金属色调,与龙人充满生机的科技风格截然不同。负责“护送”他的,是两名面无表情、装备精良的联邦海军陆战队员,他们眼神锐利,动作一丝不苟,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只有腰间武器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艇身轻微震动,引擎启动,载着林远脱离了世界树周围相对平和的能量场,冲向贝塔星的高空。透过舷窗,下方广袤的、散发着莹莹绿光的森林和蜿蜒的河流飞速缩小,而上方,那艘如同钢铁山峦般的“开拓号”则越来越近,其庞大的阴影逐渐笼罩了整个视野,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穿梭艇平稳地对接进入“开拓号”的腹部舱门。气压平衡后,舱门滑开,外面是一条灯火通明、遍布监控探头和自动防御武器的冗长通道。霍克将军并未亲自出现,迎接他的是之前通讯中见过的那位面容冷峻的副官。
“林远博士,请跟我来。将军在指挥室等你。”副官的声音如同他的表情一样,缺乏温度。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但那姿态更像是一种不容拒绝的押送。
林远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能量透支而依旧有些虚浮的气息,迈步跟了上去。通道两旁的士兵向他投来或好奇、或审视、甚至隐含敌意的目光。他能感觉到,在这艘船上,霍克将军的意志就是绝对的法则。
指挥室的门无声滑开。里面的空间远比“远航号”的舰桥更加简洁、冷硬,充满了军事化风格。巨大的星图占据了整面主墙,上面清晰地标注着贝塔星的轨道、龙人主要城市位置,以及“远航号”和几艘龙人小型舰船的光点。霍克将军背对着门口,站立在星图前,如同一位正在审视自己疆域的帝王。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近距离看,这位将军比资料影像中更加威严,眼神如同鹰隼,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的目光落在林远身上,尤其是在他那只自然垂落、却依旧能看出些许异样的右手上停留了一瞬。
“林远博士,”霍克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感,“你做出了一个明智的选择。虽然迟了些。”
“霍克将军,”林远不卑不亢地回应,“我站在这里,是希望我们能以更理性的方式解决问题,避免不必要的冲突。”
“冲突?”霍克嘴角扯出一丝没有笑意的弧度,“冲突源于对资源和话语权的争夺。而目前,联邦在这片星域的话语权,正受到来自土着文明和……内部不稳定因素的挑战。”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林远,“你之前的行动,包括违抗命令擅自进入龙人圣地,已经严重破坏了既定计划。”
“既定计划?”林远捕捉到了这个词,“将军,请问联邦议会的‘既定计划’到底是什么?是平等合作,还是……单方面的‘开发’?”
霍克走到指挥台前,调出一份加密级别极高的文件概要,上面清晰地列出了对贝塔星生物科技资源的评估、龙人文明“引导融合”的步骤,以及最终建立“人类主导的联合开发区”的长期目标。
“博士,你是个科学家,应该明白宇宙的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霍克的声音冰冷,“龙人文明确实有其独特价值,但在更高的文明层级和更紧迫的生存压力面前(他显然也知晓部分‘收割者’的情报),由人类来主导资源的整合与利用,是效率最高、也是最符合联邦利益的选择。你的那些关于‘平等’、‘真相’的理想主义,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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