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冰原上的能量风暴逐渐平息，只留下被撕裂的冰层和中央那片焦黑的废墟，证明着方才那惊心动魄的较量。力场消散，扭曲的规则恢复正常，但一种无形的沉重却笼罩在贝塔星上空。
世界树核心，林远在星熠的搀扶下缓缓调息。强行篡改信标，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与力量，若非与“谐振器”的连接已然稳固，他恐怕已在刚才那法则层面的碰撞中彻底崩溃。他手背上的印记光芒黯淡，流转缓慢，如同经历了一场大病。
“成功了……我们暂时阻止了‘收割者’被直接引来。”静语看着监测终端上最终的分析报告，语气却并无多少喜悦。她也捕捉到了林远所感知的那一丝几乎微不可察的恶意逸散，只是无法确定其最终去向与后果。
大长老凝视着全息星图上那片恢复平静的北极区域，苍老的眼中忧色更深：“信标虽改，但‘掘墓人’能制造第一个，就能制造第二个。他们隐藏在暗处，像毒蛇一样窥伺着我们真正的弱点。”
就在这时，一道来自轨道“开拓号”的强制通讯请求，突兀地切入龙人的通讯网络。
霍克将军冷硬的面容出现在屏幕上，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似乎想穿透屏幕，看清林远此刻的真实状态。
“林远博士，”霍克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北极的能量爆发，以及我们监测到的异常空间信号波动，你需要给联邦，也给在此的所有人类一个解释。还有，赵猛副官的下落？”
林远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感，站直了身体，目光平静地迎向霍克：“霍克将军，我们刚刚挫败了‘掘墓人’企图引导名为‘收割者’的宇宙级威胁降临此星域的阴谋。北极的能量爆发，是摧毁其信标力场的必要代价。至于赵猛……”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沉痛：“他已被‘掘墓人’蛊惑并改造，成为了力场的核心组成部分。在力场被摧毁时……殉难了。”
“殉难？”霍克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根据我方最后截获的影像数据分析，赵猛的生命信号是在力场能量失控前，被一股外来的、带有强烈龙人生命网络特征的能量冲击所湮灭。林远博士，你如何解释？”
他在指责林远，或者说龙人，亲手杀死了赵猛！
此言一出，指挥中枢内的龙人高层一阵骚动。星熠更是怒视屏幕：“霍克将军！赵猛已经被‘掘墓人’控制，成为了毁灭信标的一部分！林远是为了拯救所有人！”
“拯救？”霍克步步紧逼，“用未经联邦授权，甚至可能引火烧身的未知力量，擅自处理涉及联邦军官和潜在宇宙威胁的重大事件？谁能证明那所谓的‘收割者’威胁不是你们为了掩盖某些事实而编造的？谁又能证明，赵猛副官不是发现了某些……不该发现的秘密，而被灭口？”
霍克的指控恶毒而尖锐，直接利用了信息的不对称和人类内部对林远力量日益增长的恐惧与猜忌。他将一场拯救行动，扭曲成了权力倾轧下的阴谋。
林远心知，此刻任何关于“守护者”、“收割者”复杂背景的解释，在霍克有意的引导下都会显得苍白无力。他看着霍克，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将军，您收到的来自‘最终措施委员会’的指令中，除了解析我的力量，是否还有……在必要时，确保龙人文明的关键遗产，尤其是与‘远古实验’相关的部分，必须处于联邦绝对控制之下的条款？”
霍克的眼神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虽然瞬间恢复平静，但这细微的变化并未逃过林远和大长老的眼睛。
“联邦有权保护其公民与利益，确保任何可能带来不稳定因素的技术或力量得到妥善监管。”霍克避重就轻。
“所以，谈判与合作的基础，从来都不存在，对吗？”林远的语气冷了下来，“你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盟友，而是附庸，是可供研究的标本。”
通讯频道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电流的微弱噪音滋滋作响。霍克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
“北极事件，联邦会进行独立调查。”霍克最终打破了沉默，语气强硬，“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开拓号’舰队将维持当前警戒状态。同时，根据之前达成的临时协议，关于林远博士力量稳定性的第一次报告，请在48标准时内提交。这是命令，不是商量。”
说完，通讯被单方面切断。
指挥中枢内气氛压抑。霍克的态度已经表明，地球联邦的殖民派，或者说其背后的“最终措施委员会”，已然将龙人文明和林远视为了需要掌控的“资产”与“风险”。
“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大长老叹息一声，“暂时的退让，只是为了更好的进攻。”
林远点了点头，他感受着体内正在缓慢恢复的力量，以及那与星球深处“谐振器”若隐若现的联系。个人的强大，在文明级别的博弈面前，依然显得单薄。
“我们需要更多的筹码，也需要……弄清楚‘掘墓人’下一步会做什么。”林远看向静语，“能追踪到北极事件后，‘掘墓人’可能的撤离路线或残留信号吗？”
静语摇了摇头：“对方撤退得很干净，几乎没有留下痕迹。他们就像蒸发了一样。”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观星者网络注意到，在信标被篡改、那股恶意波动逸散后不久，位于柯伊伯带外侧的一个无人监测站，记录到了一次极其短暂的空间微澜，其扰动模式……不属于已知的任何自然现象或人类科技。”
又一个不明信号！
林远的心沉了下去。是“收割者”收到了那逸散的恶意？还是“清理者”去而复返？亦或是……其他未知的存在被这边的动静所吸引？
内有人类联邦步步紧逼，外有“掘墓人”潜伏暗处，星空深处还有难以估量的威胁若隐若现。
而他们手中，除了初步稳定的力量和一个刚刚建立的脆弱同盟，似乎再无更多依仗。
林远走到世界树穹顶的边缘，望向下方广袤而美丽的龙人世界，以及天幕之上那些代表人类舰队的冰冷光点。
他的目光最终落向星空深处。
风暴并未结束，只是换了一种形式。下一次，它将以何种姿态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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