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故忍住泪水,转身对众人说:“现在胡啸已经是朝廷命官,我们的敌人!”他扫视了众人一眼,“如果贪生怕死的,现在可以离开,我不来阻止。”
众人议论纷纷,最终,有一大半人站了起来,起身从秦如故身边走过,有人临走前,还望了秦如故一眼,叹了口气,摇摇头离去了。
剩下的人,就剩宋无心,洛江离,以及那些或是与秦如故交好,或是他的部下,或是认同秦如故理念的,或是被官府逼的无路可去的……
秦如故虽作战英勇,可起义军仍节节败退,他们已经没有多少粮草了。正因如此,人也越来越少,有的是战死的,有的是中途逃亡的,甚至还有人投靠了官军。百姓知道起义军的现状,不敢加入,不再加入。
秦如故灰头土脸地从前线撤下,路过一村镇。
百姓纷纷在路边相迎,有几位老婆婆提着篮子,用灰布盖着:“秦将军,这里有我们做的烧饼,你们在外征战辛苦了,如若不嫌弃,就收下吧。”有几位少妇拿着叠衣服:“秦将军,这是我们自己织的衣服,天气冷,穿得多才有力气打仗。”
有妇女抱着婴孩,有牵着孩子的手,孩子还在旁边喊:“苍天无道,匹夫改!”
老叟拄着拐杖,眼里满是眼泪。
有中年男子望着秦如故:“秦将军,你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有几个青年想要跟着秦如故,身子往前倾了倾,可最后还是摇摇头。人们眼中对义军充满期望,同情,无奈……
秦如故浑身颤抖,盔甲也微微震颤,他转过头面对着乡亲,眼眶发红,猛地下跪:“我……我们,败了,我……我对不起大家,我……我对不起乡亲们!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秦如故对着众人大哭。
旁边的士兵将秦如故扶了起来,有士兵说道:“秦大哥,俺书读得少,但大是大非俺却是知道的,不论如何,你是为了我们才跟这帮狗娘养的官军打的,无论你怎么样,俺都跟你!”
士兵纷纷附和:“是啊!哪怕死了,老子也得拉几个垫背!”“秦大哥,俺们跟着你!”
夜,秦如故,宋无心,洛江离。
秦如故勉强笑了笑:“这仗输了,我们是真的输了。”
宋无心一改往日的内敛:“大哥,秦大哥,我们投了吧?我们投了吧!现在投降说不定我们还有活路!说不定还能找个地方谋条活路!娶个媳妇!大哥!你不是说打完了要一起喝酒吗?不是说要带我们泡京城的妞吗?现在投了咱们都还在,哪怕咱们什么都没有了,可咱们还有命啊!大哥!你不要命了吗?!好死不如烂活着!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啊!我们还可以活!你死了,那我和阿洛就没有秦大哥了!”
洛江离也提议道:“大哥,这仗我们打不赢了,为什么还要打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也恨这个世道,恨这个朝廷,恨那个姓梁的,我的杀父仇人!可只要我们都还在,我们总有机会的,总有办法的!我们总有一天又能拉起一只军队的!可死了真的什么机会都没了啊!只要我们多活一天,他们就多一天忌惮!我们总会找到办法的!秦大哥,我没了母亲,没了父亲,没了妻子,我现在不能没了你啊!”
宋无心继续劝道:“大哥!只要你还活着,我一定竭尽全力帮你,咱们三将来还能徐图大事啊!”
秦如故笑着摇了摇头,把上次军营里的石头拿了出来,写着宋的给了宋无心,写着洛的给了洛江离,自己留下了刻着秦的石头:“我走不了了。你们走吧,你们将来还能好好活下去。无心,阿洛眼睛看不见了,如果你们还遇得到,你得多多照顾他,阿洛,大哥以后不在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你们两个,我说了多少次,“以后要是我不在了,你们得互相照应,不要一个太楞,一个太闷,得搭得来。”
“大哥!”“大哥!”秦如故握着他们的手,闭上眼睛,仰起头,吐出一口浊气:“无心,阿洛,这天下,我不能陪你们一起闯了。如果哪天天下太平了,别忘了给大哥报个喜。”
两个人双手颤抖,无心强忍住泪水,可江离却嚎啕大哭。
秦如故擦擦江离的眼泪:“阿洛,哭什么?俺不在了,你要学着自强!大哥相信你,你总有一天能闯出自己的天地!还有无心,大哥也相信你!对了,我桌上还有点酒,来,今天晚上咱们再喝一场!”
夜深,江离拿出自己的清弦琴,奏起了自己所能想到的曲子,一遍又一遍,一首又一首。最后将《归雁》缓缓补全。
寒冬已过,可初春还带着冬的凌冽。
早晨,宋无心,洛江离,拿起行囊,纷纷告别。
无心:“阿洛,你现在想着去哪?”
洛江离:“不知道,二哥不用担心,我还能靠弹琴谋生,我现在想一路北上,因为我妈说过,北方有治好我眼睛的办法。”
宋无心又望了眼秦如故骑马离去的背影,对江离关照了一句:“阿洛,照顾好自己,如果你有什么事,就来找我吧,哥帮你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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