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的叫声早已散去,废庐外的林子死一般安静。诸葛轩靠着门框,手指紧紧扣住短剑的柄,掌心全是汗和血混在一起的湿滑。他盯着门口那片凝结成形的黑气,呼吸压得很低。容若涵躺在地上,手腕上的裂纹不再蔓延,但皮肤下的黑气仍在缓缓游动,像一条被困住却还没死透的蛇。
他知道刚才那一击不是结束。
是开始。
黑气在门口缓缓聚拢,比之前更浓,轮廓清晰起来。三个身影站定,气息比先前强了一截。中间那人抬起手,指尖燃起一缕黑火,轻轻一弹,火苗落在地上,瞬间烧出一圈符文。空气再次变得沉重,灵气像是被抽干了。
诸葛轩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短剑。剑身已有缺口,边缘卷了起来。他握了握拳,指节发出咔的一声。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金丹运转滞涩,体内空荡荡的,连维持护体灵流都费劲。
他转头看向容若涵。
她闭着眼,嘴唇发白,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可她还活着。
他低声说:“这次,换我护你。”
话刚说完,门口的黑气突然炸开一道缝隙。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撕裂云层,紧接着是一声清啸——
“孽障,敢动我徒之后?”
声音未落,一道青虹自高空坠下,轰然砸在废庐前的空地上。地面炸裂,碎石飞溅,狂风卷起落叶与尘土,直扑那三道黑影。黑气惨叫一声,瞬间溃散,三人齐齐后退,其中一人直接被气浪掀翻,撞在树上滚落下来。
烟尘中,一人缓步走出。
白衣如雪,长发束于身后,腰间挂着一柄无鞘长剑。他站在那里,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诸葛轩身上。
是李慕白。
诸葛轩愣了一下,随即单膝跪地,右手抚胸行礼:“弟子……不知师尊尚在人间。”
李慕白一步上前,伸手将他扶起:“我没走远。一直在看着你。”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让诸葛轩心头一震。
李慕白转身走向容若涵,蹲下身,伸出两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指尖凝聚一滴露水,顺势画下一道符纹。符成刹那,天地间有清气涌入少女体内,她手腕上的黑气猛地一缩,裂纹停止扩散,呼吸也渐渐平稳。
“她暂时没事。”李慕白站起身,“但这黑气根子在赵毅雄手里,不除源头,迟早复发。”
诸葛轩点头:“我知道。”
“你父亲来过?”李慕白问。
“刚走不久。”诸葛轩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符,“他引开了敌人。”
“他是五窍境,能自保。”李慕白望向远处山影,“但赵毅雄不会只派这几个人。他背后还有人,魔宗已经插手,这场局,早就布好了。”
诸葛轩抬头:“师尊为何现在才出现?”
“因为你必须经历这一关。”李慕白看着他,“生死一线,才能看清自己要走的路。你父亲护你一次,我能护你一次,但以后呢?敌人不会只来一波。”
诸葛轩沉默。
他知道这是事实。
“你体内的金丹不稳,强行催动剑意,伤了经脉。”李慕白伸手搭在他腕上,片刻后收回,“现在不是疗伤的时候。此地不宜久留,必须走。”
“去哪?”
“往东十里,有一处荒林边缘,我早年留下一道庇护阵纹。虽不能久驻,但足够你们调息一时。”
诸葛轩立刻弯腰,小心将容若涵背起。她的身体很轻,呼吸贴在他后颈,温热的。
李慕白没动,而是抬头看向天空。
云层正在缓慢移动,露出一角湛蓝。但他眉头微微皱起。
“九星……快连成了。”他低声说。
诸葛轩听见了:“师尊也知道九星?”
“那是开启某些东西的钥匙。”李慕白收回目光,“灵珠只是引子,真正的目标,不在珠子本身。”
“那是什么?”
“现在你还不能知道。”李慕白转身迈步,“跟上。天亮前必须离开这片林子。”
三人迅速出发。
李慕白走在最前,步伐不快,却每一步都踏得极稳。诸葛轩背着容若涵紧跟其后,脚踩在枯叶上发出沙沙声。林间雾气未散,光线昏暗,但前方有微弱的青光指引,像是嵌在空气中的细线。
走了约莫半刻钟,李慕白忽然停下。
“有人在追踪。”他说。
诸葛轩立刻绷紧神经:“在哪?”
“不是人。”李慕白抬手,指尖凝聚一道光,轻轻一弹。光点飞出数丈,撞在一棵古树上,树干表面浮现出一层薄薄的黑色印记,像蛛网般蔓延。
“血引咒。”李慕白冷笑,“他们用你的血做了标记。”
诸葛轩一怔:“我的血?”
“你额头的伤口,昨晚流过血。他们捡到了沾血的布条。”
诸葛轩心头一沉。
李慕白抬手,掌心浮现一团火焰,轻轻一挥,那团火飞出,将树上的黑印彻底烧毁。火光一闪即灭,连灰都没留下。
“标记已除。但他们会再派人来。”
“我们还能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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