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哪个小赤佬走路不长眼啊!撞死老娘了!”
一声尖利刺耳、带着浓重苏北口音的女人叫骂声突然在弄堂口响起!
紧接着,苏砚感觉自己像撞上了一堵软中带硬的墙!一股混合着劣质香粉、汗臭和…臭豆腐?的浓烈气味扑面而来!他整个人被撞得向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定睛一看,一个穿着花花绿绿绸衫、体态丰腴、脸上涂着厚厚白粉、嘴唇抹得鲜红的女人(赛金花),正叉着腰,横眉立目地挡在弄堂口!她手里挎着个竹篮子,里面似乎装着针头线脑之类的小杂货。
“侬眼睛瞎特啦?!奔丧啊?!撞坏老娘刚做的头发侬赔得起伐?!”赛金花一手捂着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一手叉腰,唾沫星子几乎喷到苏砚脸上。
苏砚急得想哭!后面追兵就在几步之遥!前面被这个泼妇堵住了!“对…对不起!让…让让!”他想推开对方冲出去。
“让让?!侬撞了人就想跑?!没门!”赛金花像座肉山一样纹丝不动,反而一把揪住了苏砚那件崭新的、肩膀本来就有点紧的中山装衣襟!“赔钱!不赔钱休想走!大家快来看啊!小赤佬撞了人还想跑!”
她这一嗓子,立刻吸引了弄堂口外几个路人的注意,纷纷好奇地围拢过来看热闹。
“滚开!臭婊子!”后面追上来的矮壮特务已经杀到,看到苏砚被堵住,脸上露出狰狞的喜色,手里的匕首毫不犹豫地朝着赛金花揪着苏砚的那只手划去!动作狠辣,显然是想逼她松手!
“杀人啦——!东洋鬼子杀人啦——!”赛金花看到明晃晃的匕首朝自己划来,非但没松手,反而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足以穿透三条街的凄厉尖叫!同时,她那只胖乎乎的手,以一种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敏捷,猛地一缩,躲开了匕首的锋芒,却顺势将另一只手里挎着的竹篮子,朝着那特务的脸,狠狠抡了过去!
竹篮子里装的可不是针头线脑!只听“哗啦”一声!一团黑乎乎、黏糊糊、散发着浓烈刺鼻恶臭的东西,精准无比地糊了那矮壮特务满头满脸!
“呕——!”那特务猝不及防,被这生化武器般的恶臭糊了一脸,眼睛鼻子嘴巴全被糊住,瞬间窒息!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干呕,手里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双手疯狂地在脸上抓挠,想把那恶臭黏腻的东西弄掉,整个人痛苦地弯下了腰!
是臭豆腐乳!而且是发酵过度、堪比毒气的陈年臭豆腐乳!
那味道…连几米开外的苏砚都差点被熏晕过去!
赛金花一击得手,立刻松开了揪着苏砚的手,像只灵活的胖鹌鹑,扭着腰肢,一边继续尖声高叫“杀人啦!东洋鬼子杀人啦!”,一边飞快地钻进了看热闹的人群,瞬间消失不见!
机会!
苏砚被这突如其来的神助攻惊呆了!但他反应极快!趁着那特务被臭豆腐乳糊脸、痛苦弯腰干呕、暂时失去行动能力的瞬间,他像条脱缰的野狗,猛地从对方身侧窜了出去,一头扎进了弄堂外熙熙攘攘、灯光昏暗的大街人流中!
他不敢停留,也顾不上辨认方向,只是本能地朝着人多灯亮的地方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肺叶火辣辣地疼,肩膀被撕破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怀里那个蓝布算盘包裹被他死死抱着,像抱着唯一的救命稻草。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甩掉追兵!找到顾慎之!林默的纸条!汇丰银行!她父亲!
他像只受惊的兔子,在行色匆匆的人群里左冲右突,引来一片不满的呵斥。他不敢回头,只感觉身后似乎还有隐约的、带着愤怒的日语叫骂声和急促的脚步声在追赶!
跑!继续跑!
就在他感觉肺快要炸开、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时候,前方街角,一个熟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闪了出来!
是顾慎之!
他依旧穿着那身半旧的卡其布记者装,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他站在一个卖香烟的小摊旁,看似随意地翻看着一包香烟,但目光却如同鹰隼般锐利地扫视着街道。
当看到苏砚那副狼狈不堪、抱着算盘、像无头苍蝇一样撞过来的身影时,顾慎之眼神一凝!他迅速将手里的香烟丢回小摊,不动声色地朝着苏砚的方向,快速做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手势——食指和中指并拢,快速向左侧一条更狭窄昏暗的小巷指了一下!
是撤退的信号!新的汇合点!
苏砚如同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一拐弯,朝着顾慎之指示的那条小巷冲了进去!
小巷漆黑一片,堆满了垃圾和杂物,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苏砚刚冲进去没几步,黑暗中就伸出一只强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这边!快!”是老周那刻意压低的、带着焦急的声音!
苏砚被拽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暗的垃圾堆里穿行。身后的街道上,隐约传来几声日语的低吼和脚步声,似乎追兵也到了巷口,但被巷子里的黑暗和恶臭暂时阻挡,犹豫着没有立刻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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