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灯影与回声
安全屋是一间空置的老门市,百叶窗紧闭,门口挂着褪色的“修理钟表”木牌。屋内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台灯,光被厚窗帘吞去大半,留下一圈安静的光晕。墙角临时搭起的折叠桌上,铁盒与档案整齐成排,标签在灯下泛着冷白的光。
“先把通风口那条路封死。”林野把一张社区小图摊在桌上,指尖划过应急通道的位置,“用水泥板加两道锁,再在入口撒一层细沙,有人经过就会留下脚印。”
张奶奶把刚烧开的水壶放下,低声说:“我和李叔守前门,装作晚归的邻居,手里拎菜篮子,方便观察外面动静。”几个年轻人自告奋勇去搬运第二批次资料,剩下的人负责整理与登记。
苏晓把手机调成静音,忽然抬头:“这间屋子……有股味道。”
众人一顿。空气里除了纸张和木头的旧味,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像潮湿的糖放久了。陈叔叔走到墙角,摸了摸墙面,指尖沾到一点黏腻的灰:“墙皮受潮了。”
台灯忽然闪了一下,光在墙上投出一道细长的影子,像站在门口的人。
“谁?”李叔猛地回头。
门口空无一人,只有风从门缝里钻进来,带着外面桂花的香气。林野走到门边,按住门闩,目光扫过地面——细沙上有一条浅浅的拖痕,像是有人用脚尖试探着挪过。
“他们来过门口。”林野压低声音,“没敢进来。”
就在这时,桌上的档案册轻轻翻了一页,发出细微的声响。苏晓下意识去按住,指尖却触到纸页上一个奇怪的印记:不是墨,也不是霉,是一枚月牙形的压痕,边缘模糊,像是被潮湿的手指反复按过。
“老杨的标记?”陈叔叔凑近看,眉头皱起,“不对,老杨的月牙刻得很工整。这个……像水迹晕开的。”
台灯又闪了一下,这一次,光里浮起一缕极淡的绿雾,像从桌底爬上来。它并不刺眼,却让人下意识想躲开。林野伸手去挡,指尖却穿过了那团雾,只感到一阵凉意。
“关掉台灯。”他沉声说。
灯光熄灭,屋里只剩窗外漏进来的一点月光。那抹绿雾没有散去,反而在黑暗里更清晰,沿着桌腿缓缓向上爬,停在档案册的封面上,像一只安静的眼睛。
“这不是荧光粉。”陈叔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老杨当年说过,他在通风口里撒的是普通荧光粉,不会这样……跟着人走。”
苏晓握紧了林野的手,手心发凉。她想起老杨爷爷的纸条,想起那些标本背后的故事,忽然觉得这股绿雾里藏着某种注视——不是恶意,却带着强烈的不安,像有人在黑暗里看着他们,看着这些被守护的记忆。
“先把资料搬到内屋。”林野打破沉默,“所有人动作轻一点,不要发出太大声音。张奶奶,你联系社区的电工,让他明天一早来检查线路,顺便把这间屋子的电路换成独立开关。”
众人立刻行动。搬资料的时候,有人不小心撞到了墙角的旧木柜,柜子发出沉闷的响声,震得上面的灰尘簌簌落下。灰尘里,又浮起一缕绿雾,和桌前的那缕汇合,慢慢飘向门口。
“它们在往外面走。”苏晓低声说。
林野点头,眼神锐利:“可能是在跟着某种气味,或者……某种声音。”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节奏缓慢,三下一组,停了停,又敲了三下。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李叔握紧了手里的菜篮子,张奶奶悄悄摸向门后的木棍。林野示意大家不要动,自己则贴着门,侧耳倾听。
门外没有脚步声,只有那股甜腥的味道更浓了,混着桂花的香气,让人头晕。他缓缓拉开门帘,猛地把门打开。
门外空无一人。
只有地上的细沙被踩出了一串浅浅的脚印,从街口延伸到门口,又在门口突然消失,像是有人凭空不见了。脚印旁边,落着一枚小小的月牙形碎片,材质不明,泛着淡淡的绿光,和屋里的雾是同一种颜色。
“这是……从通风口的锁上掉下来的?”陈叔叔捡起碎片,指尖一碰到就感到一阵冰凉,“不对,锁是铜制的,这个碎片像是……骨头。”
苏晓的心跳骤然加快。她想起老杨爷爷说过的话,想起那些被尘封的标本,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那些贩子不仅仅是为了资料和标本,他们可能还在寻找某种更隐秘的东西,某种藏在这些记忆背后的、连老杨都不敢轻易提及的东西。
林野把碎片放进一个铁盒里,盖紧盖子:“不管是什么,我们先把资料转移完。张奶奶,李叔,你们带着第一批人先走,从后门出去,走老巷的第二条路线。我和苏晓、陈叔叔留下来,处理这里的情况,然后跟上。”
“不行,太危险了。”张奶奶立刻反对,“那些人说不定还在附近,你们三个人……”
“人多反而容易暴露。”林野的语气不容置疑,“我们有通讯器,随时保持联系。你们先把资料安全送到,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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