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岩的目光掠过疲惫的同伴——母亲虚弱的呼吸、韩正希紧绷却坚毅的脸、老刀沉默伫立时腿部微微不自然的僵硬、孩子们眼中未散的恐惧,还有老金夫妇无声的忧虑。在荒野中盲目挣扎,生存的希望确实渺茫如风中残烛。金达莱和朴烈火的出现,虽是巨大的未知,却也带来了一个可能的方向和些许庇护。
“我明白了。” 方岩最终开口,声音沉稳,“既如此,便厚颜请二位前辈照拂。我们愿随同转移,绝不给队伍添乱。只是,具体去向和途中如何应对追兵,还需仔细商议。我们虽力弱,也盼能略尽绵薄,而非纯粹负累。”
听到方岩不仅答应同行,更主动提出承担部分责任,金达莱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赞许。“很好。懂得承担责任,方有并肩的资格。” 他示意众人围坐近些,随手捡起一块焦炭,在较为平整的岩壁上勾勒起来。
“我们目前在此处。” 炭笔点出一个标记,“西北方向,深入这片‘秃鹫岭’腹地约两日脚程,有一处代号‘岩巢’的隐蔽据点。那是盟主早年亲自勘定经营,知晓者寥寥,内有简单储粮、净水,并设有一些基于地脉走势的障眼迷阵,相对稳妥。第一步,是安全抵达‘岩巢’。”
“追兵方面呢?” 方岩追问,“前辈刚才提及,岸信博士陨落,云隐众必有感应,大规模搜捕将至。我们两队合一,目标不小,尤其……” 他看了一眼石台上那截狰狞的焦黑骨臂,“带着此物,如同暗夜举火。”
朴烈火冷哼一声:“怕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来多少,老子烧多少!” 话虽如此,他眼底也有一丝凝重,显然清楚携带“丧门骨”的麻烦。
金达莱沉吟片刻,看向方岩:“你有何想法?” 他注意到这个年轻人不仅胆识过人,思虑也颇为周详。
方岩略一思索,道:“晚辈斗胆提议,或可分头行动,虚实结合。二位前辈携带‘丧门骨’,以其为饵,故意显露些许踪迹,吸引追兵主力向某个方向追踪,甚至可制造前往其他方向的假象。而我等老弱,则由一位熟悉地形的向导(他看向朴烈火或金达莱),或凭借前辈给予的详细路线图,悄然潜行,直奔‘岩巢’。如此,既能保障我同伴安全,减轻队伍负担,又能迷惑敌人,为前辈们后续行动创造空间。”
“分兵?” 朴烈火眉头一挑,“你小子,是想让我们去当诱饵,护着你们这些累赘先跑?”
“烈火!” 金达莱低声喝止,但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他仔细打量着方岩,缓缓道:“此计……确有可取之处。携带‘丧门骨’,本就难以完全隐匿气息,主动吸引注意,反而能掌控部分主动权。而你们若能悄无声息抵达‘岩巢’,确是最安全的选择。只是……” 他顿了顿,“路线图可给,但山中险恶,变数极多,若无熟悉之人带领,你们恐难顺利找到,即便找到,也可能触发不必要的麻烦。况且,‘岩巢’的入口和内部一些简单机关,也需知晓口诀才能安全开启。”
方岩听出对方并非完全拒绝,而是考虑实际困难。他正要开口,金达莱却摆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当务之急,是处理眼前两件要紧事。” 他的目光,先投向了角落里被破布包裹、依旧昏睡的两只小野猪,然后又落回石台上的“丧门骨”。
“这两只小兽,” 金达莱语气平淡,“虽因缘际会与你同行,但终究是山林生灵,且已开启些许灵性,长期昏睡或随身携带并非长久之计。观你队伍中那两个小丫头(指恩贞和熙媛),心性纯善,可让她们照看喂养,也算给这冰冷世道添一丝生气。至于如何唤醒,稍后我可渡一丝温和元气助其舒缓。”
恩贞和熙媛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期待地看向方岩。方岩点头,这确实比将小野猪当做试验品或单纯累赘要好得多。他示意韩正希帮忙,将两只小野猪小心抱到恩贞和熙媛身边。
“第二件,” 金达莱指向“丧门骨”,神色严肃起来,“便是此物。岸信博士虽死,但这‘丧门骨’本身,就是一件浸满怨毒与秘密的邪器。在决定如何处置它(是携带、隐藏、还是用作他途)之前,必须尽可能弄清它的底细。这不仅关乎我们能否有效利用或破坏它,更可能从中窥见云隐众‘百鬼夜行’大阵的更多脉络,甚至找到其弱点。”
朴烈火接口,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岸信那杂碎,用这玩意儿不知害了多少新罗百姓!里面定然锁着无数惨死者的残念怨魂!若能将其剥离、净化,既是慰藉亡魂,也能削弱此物邪力!”
金达莱看向方岩,目光深邃:“你身负‘观气’之能,对能量流转、魂魄残念的感知远胜常人。我与烈火虽有些蛮力,但于此道并不精通。不知……你可愿尝试,以你的方法,‘看看’这‘丧门骨’深处,究竟藏着怎样的罪恶与信息?此举或许能让我们更了解敌人,也可能……为你自己解惑。” 他最后一句意有所指,显然察觉到方岩对自身特殊之处存在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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