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二十,气象台临时加播的暴雨红色预警打断所有电台的安眠曲,主持人声音里带着罕见的颤音:过去二十分钟内,市区上空出现极端对流云团,中心气压骤降1200帕,十分钟降水量已达45毫米,并伴随雷暴大风,请市民立即寻找坚固室内避险。林焰把耳机拔下,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他站在立交桥下的应急车道,仰头看见整片天空像被墨汁打翻,云层翻滚出铁锈色的漩涡,闪电在云底游走,像一条条试探地面的银蛇。
上一世,同样的黑云在三天后才出现,气象台轻描淡写地称之为“强对流天气”,没人知道那是黑雨的前奏。现在,云团提前了整整七十二小时,倒计时APP在他口袋里疯狂震动,屏幕闪烁的不再是数字,而是一行刺眼的提示:【观测节点提前,偏差值+72:00:00,强制校正程序启动】。
林焰把帽檐压得更低,雨水打在脸上像碎玻璃。他必须确认两件事:第一,黑雨是否真的会提前;第二,如果提前,苏迟所在的C-2174格还能不能撑到撤离窗口。耳机里突然插进一段加密频道信号,沙沙电流声后,一个机械女声报出坐标:N31°14′27.3″,E121°29′18.7″,高度+180m——正是灯塔主塔顶端。女声用韩沧的语调补了一句:“倒计时归零前,别抬头。”
林焰心脏猛地收紧,他转身冲进雨中,靴子踏破积水,水花溅在裤脚像黑色血花。路灯一盏接一盏熄灭,城市像被谁拔掉了电源。远处高楼玻璃幕墙反射闪电,碎裂声此起彼伏,仿佛有看不见的巨手在撕扯这座城市的皮肤。他拐进一条小巷,巷口招牌被风掀翻,铁皮砸在地上发出巨响,火花四溅。雨水在地面汇成湍急溪流,带着落叶和塑料袋冲向排水沟,沟盖却早被垃圾堵死,水位迅速上涨,没过脚踝,冰冷刺骨。
巷尾,一辆停在消防栓旁的救护车突然警报大作,车顶红灯旋转,照出雨幕里一个瘦小身影——阿夏。她没打伞,怀里抱着那把深蓝色缠柄折刀,雨水顺着刘海滑进眼睛,她却固执地站在原地,像在等待永远不会来的末班车。林焰冲过去,抓住她手腕,触感冰凉得像金属。阿夏抬头,嘴唇冻得发紫,声音却异常平静:“哥,我迟到了吗?”林焰没回答,只把她往怀里一带,两人贴着墙根跑向最近的地下商场入口。
卷帘门半掩,保安不见踪影,灯光闪烁,像恐怖片里的布景。他们滚进黑暗,雨水被甩在身后,发出瀑布般的轰鸣。商场中庭空旷,自动扶梯停运,广告灯箱一片漆黑,只有应急灯在角落投出惨白的光圈。阿夏蹲在地上喘气,从怀里掏出那张赎罪名单,纸张被雨水打湿,字迹却未晕开,反而更清晰——“阿夏(小偷,替我挡子弹,十五岁)”那行字边缘多了一圈淡蓝色荧光,像被某种隐形墨水描过。林焰心头一跳,名单在变化,这意味着偏差值正在被某种力量实时修正。
头顶天花板突然传来“咔啦”一声,两人同时抬头——玻璃穹顶被冰雹砸出蛛网裂纹,拳头大的冰坨直坠而下,砸在中庭地面炸成白雾。林焰拽着阿夏冲向安全通道,背后玻璃雨点般落下,碎片溅在皮肤上划出细口。通道门被风吸得“砰”一声关死,黑暗瞬间吞没视线。阿夏打开手电,光圈里灰尘飞舞,像一场微型雪崩。他们沿着楼梯往下,越往下,空气越潮湿,霉味里混杂着铁锈,像血的味道。
负三层的防火门被铁链锁住,锁孔却被人为撬开,林焰推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地下配电室灯火通明,三台柴油发电机轰鸣运转,仪表盘绿光闪烁。角落里,老旧的电视正播放气象卫星云图,黑云漩涡的中心出现一个清晰的“X”标记,旁边滚动字幕:异常孢子浓度↑300%,预计接触时间提前72小时。林焰瞳孔骤缩,这意味着黑雨不仅是降水,更是携带孢子的生化雨幕。
电视画面突然闪雪花,一个陌生频道插播进来——灯塔联盟紧急广播:“全体市民请注意,黑雨提前,请在72小时内前往指定避难所,坐标N31°14′27.3″,E121°29′18.7″……”广播声戛然而止,屏幕跳出倒计时:71:59:59,并伴随刺耳的警报音。阿夏捂住耳朵,林焰却死死盯着屏幕下方的小字:偏差补偿完成,观测者权限升级。
配电室另一侧传来金属碰撞声,两人循声而去,发现一口被撬开的检修井,井壁铁梯往下延伸,深处传来液体流动的汩汩声。林焰用手电照下去,井底竟是一条废弃的地铁隧道,积水已没过铁轨,水面漂浮着一层淡蓝色荧光物质,像稀释过的恒星尘埃。荧光中,隐约可见一个白色人影——穿实验袍,背对他们,肩膀微微起伏,像在呼吸。
阿夏的折刀“啪”一声弹开,蓝光在刀刃上流动。林焰按住她肩膀,示意别动。实验袍人影缓缓转身,灯光扫过,露出一张与林焰一模一样的脸,只是眼尾没有泪痣,嘴角挂着机械的微笑。人影抬手,掌心握着一枚银色灯塔徽章,徽章在荧光里旋转,投出细线般的激光,激光落在井壁,凝成一行悬浮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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