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零七分,极昼的冷白太阳悬在废城上空,边缘泛着锯齿状的蓝光。那光芒穿透磁暴层时被撕裂成无数细缝,在狼穴号的装甲板上投下会移动的阴影,像某种巨型生物正在眨动的眼睑。第七节车厢外壁的淡蓝孢子霜正在融化,液滴顺着倒计时纹路流淌,在金属表面蚀出细密的沟壑 ——00:56:00 的数字被浸染成青紫色,每跳动一秒,就有一滴孢子液坠入铁轨,腾起转瞬即逝的记忆蒸汽。
林焰站在车厢连接处的液压杆旁,指背抚过那些正在蠕动的纹路。金属传来的震动并非来自机械运转,而是无数细碎的意识在共振:他分辨出其中有老技工老马的咳嗽声,有了望手阿金吹的口哨,还有爆破专家小米调试雷管时的呢喃。这些早已消散在极夜的声音,此刻正通过孢子霜的结晶结构重组成声波,顺着他的指缝钻进耳蜗。
“冷却管漏的不是液压油。” 铁头的扳手突然砸在第七节车厢的外壁上,火星溅起的瞬间,那些淡蓝霜层竟像活物般收缩。裸露的机械臂上,七圈铜线正渗出暗红色的液珠,在阳光下蒸腾成记忆烟雾 —— 那是极夜第 43 天,他为了抢修被磁暴损坏的通讯器,徒手拔出刺入控制台的钢筋时流出的血。“你看这霜花的形状。” 他独眼圆睁,机械义眼投射出放大百倍的影像,每一片孢子结晶里都嵌着微型倒计时,“是主教的意识编码。”
林焰的折刀在掌心转出蓝光时,恰好有一片玻璃碎片从废城方向飞来。刀刃接住碎片的刹那,两人同时看见奇异的景象:碎片截面像千层蛋糕般叠着无数个黎明,最底层是狼穴号刚驶出制造车间的清晨,中层是他们第一次遭遇深绿教团袭击的破晓,顶层则是尚未到来的、被裂缝吞噬的黎明。碎片突然在刀背上炸裂,飞溅的碴子里,林焰认出其中一块映着自己被晶体刺穿胸膛的画面。
“哐当 —— 哐当 ——”
金属摩擦声比上次更加急促,像是有无数只手在狼穴号的底盘上抓挠。林焰抬头望向灯塔,主塔顶端的幽蓝光斑已膨胀成直径百米的光球,光斑边缘流动着铁锈色的纹路,在虚空中勾勒出铁轨的形状。主教的脸在光球中若隐若现,此刻他的五官像是被重新拼接过,左眼是机械义眼,右眼却流淌着与铁头相同的暗红色血液,嘴角的机械微笑里嵌着细小的玻璃碴。
“每道铁轨都是时间的缝合线。” 主教的声音裹着铁锈味传来,光球突然投射出无数道光束,在废城废墟上织成发光的铁路网。那些光轨交汇处,正在坍塌的建筑突然逆向生长,碎砖跳回墙体,断裂的钢筋重新接榫,唯有 C-2174 筒子楼的位置始终是个黑洞,“狼穴号每前进一公里,就有一段过去被改写。”
倒计时腕带跳到 00:55:00 时,林焰突然发现第七节车厢的外壁正在重构。原本锈蚀的装甲板上,浮现出尚未被极夜摧毁的涂鸦 —— 那是小米画的卡通狼头,旁边还有阿金刻的身高刻度,最高处停留在 “178cm”,旁边歪歪扭扭写着 “等极昼了再长五厘米”。这些早已在激战中被弹片抹去的痕迹,此刻正随着孢子霜的融化逐渐清晰,却在彻底显形前又化作齑粉。
铁头突然扯断机械臂上的铜线,芯片在掌心剧烈跳动,红光与林焰腕带的蓝光形成稳定的脉冲。“还记得老马说过的话吗?” 他将芯片按在车厢壁的霜层上,接触点瞬间冒出白烟,“记忆这东西,烧起来比煤还旺。” 烟雾里浮现出老技工临终前的影像:那个失去双腿的老人趴在控制台前,用最后力气在屏幕上画下三个重叠的三角形,“这是人造太阳的紧急停止码。”
光球中的主教突然剧烈颤抖,五官像信号不良的投影般闪烁。他左眼的机械瞳孔弹出一行数据流:WOLF-74 正在载入。林焰这才注意到,灯塔投射的光轨正在向狼穴号延伸,那些铁锈色的纹路里游动着无数微型列车,每节车厢都标着牺牲者的编号。当光轨与真实铁轨对接的刹那,第十三节车厢的轮廓在虚空中显形,WOLF-74 的字样正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像是用烧红的铁轨直接烙上去的。
00:54:00 的数字亮起时,第十三节车厢的门已无声滑开。与上次不同,黑色王座的扶手上缠绕着锈迹斑斑的铁轨碎片,椅面的暗金色皮革上,C-2174 筒子楼的蓝图正被红色的液珠浸染 —— 那些液珠汇集成细小的溪流,顺着图纸上的门窗缝隙渗入,在地面拼出 “73” 的字样。王座中心的晶体跳动着 00:52:00 的倒计时,晶体深处,林焰看见无数只手正在拍打内壁,像是有谁被困在里面。
“主教把自己拆成了无数碎片。” 铁头的机械臂突然弹出隐藏的扫描仪,屏幕上显示出惊人的结果:空气中的孢子尘、第十三节车厢的金属,甚至他们腕带的倒计时,都含着相同的意识频率,“他想通过重构时间线,把所有牺牲者都塞进同一个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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