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满天时,王家一家人齐齐整整的聚在家里。
为了明日王景琛的拜师和入学而忙碌,林氏把新做出来的书包还有装着拜师六礼的篮子一遍遍整理。
王陆要带着王景琛去主家,不光王景琛,他自己也要从头到脚好好刷洗拾掇一番,再叫林氏给他修修头发和胡子。
大郎、二郎和王景琛三个,今晚什么活儿都不做了,兄弟三个人就坐在橙光大盛的院子里聊天。
偶有几个邻里走过,再随口问上一句。
“三郎明儿个就上学啦!”
林氏答一声:“是啊。”
“好好,三郎去了可要好生读书啊!”
王景琛便回:“我会的,婶子!”
大郎、二郎也间或吆喝一句:“那还用说吗?三郎从来都既聪慧又听话!”
对过马家的两个儿子,马牛蛋马狗蛋总听到这边的说话声和笑闹声,总也忍不住要看。
秦氏忍无可忍,一人踹了一脚骂道:“都给我回屋去!赔钱货一个,有什么好显摆的!”
她不敢高声的嚷,也只能借着打骂自己孩子,阴阳怪气两句。
别说林氏王陆根本听不见,就算听见了,正是全家最高兴的时候,二人也压根不愿理会她!
日头越发金黄,刚洗的一身轻松的王陆,头发潮湿的坐在院中的木条凳子上,林氏手持一把剪刀,一刀一刀的修剪他那些粗糙打卷,还四面乱飞的边角碎发。
浮客庄上都是租佃了田亩的佃户,庄上邻里的作息,也与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普通农家村庄相差无几。
本该渐趋寂静的庄子里,隐隐传来一道车轮嘎吱嘎吱的声响。
间或还有畜生的响亮鼻息,在浮客庄的夯土道路上越来越近。
有人隔着院子往外看一眼,瞧见敞篷的马车上,坐着的竟然是王陆那个县城里的大哥一家子!
哟,难不成这也是来庆贺王家三郎去读书的事了?
可是,再细细一看,怎么不见什么县里带过来的礼品?
他们这浮客庄上,大家因缘际会凑在一起的邻里,都还不少人送了小麦或鸡蛋呢!
这辆车是王运在县上租的,马车吱吱嘎嘎停在了王家的茅草宅院门前。
王运、李氏,王富贵、马氏,还有王运的小儿子王向昌,陆陆续续从马车上下来。
对过的秦氏一见,也不再管束自家两个儿子了。
她小步快跑着从自己家院子里走出来,到马车前面不远地方迎着。
“王叔、王婶子,还有王大哥王大嫂来了!您看也没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来我家坐坐,好生招待你们呀!”
马氏同她打的正热,见了秦氏也是满脸堆笑。
“不用不用,哪能叫你这般麻烦!”
李氏也客气的朝秦氏点头:“马家嫂子。”
马氏与秦氏走在一块,到了二儿子王陆的家门口,见林氏自顾自的清扫院子的碎发,连个正眼也不瞧自己。
当即阴阳怪气道:“连人家马家媳妇都知道来接接我们这老两口子,正经儿媳妇,却连瞧都不瞧咱们呢!”
秦氏笑了笑,煽风点火:“她呀,平日里可不就是这样,跟谁都爱搭不理的!”
“唉,真是……”
两个人嘀嘀咕咕,你一言我一语,秦氏趁着马氏的场子,也跟着进了王家院子。
仿佛自己也成了王家长辈,挑剔的看着这一家人。
王陆的头发胡子刚修了一半,虽说白日里同大哥之间十分不痛快,但自己爹娘和大哥大嫂登门,他也不能没有点待客的规矩。
说不定…
是他大哥也觉得白日里,话说的过分了,这才特意来浮客庄家里缓和关系?
他捡起凳子旁边的擦脸巾,暂时把碎发整理整理,走过去。
“爹、娘,怎么这么晚来了?过来坐着歇会儿吧。”
自打来到陵原县落脚,六年里王运和李氏两人,这还是头一次来王运家。
不用说现在,就在他们这马车驶进这连绵的浮客庄时,李氏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下来过。
王富贵和马氏这回也没急着坐下,马氏仔细瞧了瞧王陆那拾掇了一半的脸。
露出的那一半,确实干净清爽许多,依稀瞧见些小时候和年轻时候的样子。
马氏道:“都这个年纪了,成日抛头露面的下力,还讲究啥呀!净瞎折腾!”
王陆面上的笑有些尴尬,他摸了摸自己也还不习惯的,干净齐整的右半边脸。
他道:“这不是,明日带三儿去拜师,我不能给三儿掉脸面!穿不了多富贵,但好歹要整整齐齐,也是对三儿先生的敬重。”
听他主动提起这话,王陆、李氏等五个人,各自互相打望了一眼。
最后王富贵咳咳了两声,坐直了身子,嘴角向下一压,学着那些县城里见过的老爷们一样,既严肃又威严的叫。
“王陆,林氏,你们过来。”
林氏因着那日与老两口闹得难看,本退在后面,继续清点三郎明日里要带的东西。
听了王富贵这装腔作势的一声喊,撇了撇嘴角暂时放下东西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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