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到小王三郎的身体里,也原封不动的继承了小王三郎对父母家人的情感。所以,眼前的人于他,也是至亲的亲人。
王景琛弯了弯眼睛,对王陆道:“我知道的爹,我不怕。”
正在这时,客厅的门口廊下,投过一道身影。
一个穿着蓝色绵布长衫,头戴纶巾,年龄尚不至而立的青年人出现在门口。
父子温情的一幕,也恰好收入了这人的眼底。
一见此人形貌,以及那一身读书人才有的清雅气度,王陆和王景琛自然俱都明白了来人身份。
王陆忙从座位上站起,庄重的朝来人施礼:“富家庄浮客王陆,带儿子王家三郎,见过秦举人。”
王景琛同样规规矩矩的站起来:“王家三郎,见过秦举人。”
他尚未行拜师礼,自是也还要以秦安的举人身份为尊。
秦安步履从容的走进来,对两人道:“不必客气,都坐下吧。”
他在厅内的主座坐下,一双眼便直接朝着王景琛看过来。
王景琛见秦安端详于自己,便重新从座位上站起,恭恭敬敬的站在那里,等候秦安或垂问或讲话。
秦安快速打量面前的孩童,一身衣裳虽是粗布麻料,却干净整齐、针脚细密、大小合身,头发也被爹娘梳起挽了个小小的髻。
六岁的孩子,瞧着是比寻常孩子瘦弱几分,但一双眼亮亮的很有神采,大大方方毫不畏怯的看着自己。
秦安问:“三郎,你可知道,读书是为何?”
闻言,王景琛第一时间望了一眼王陆,这才道:“回秦举人,我爹娘和哥哥们每日劳作,甚是辛苦。全家送我读书,盼我成才。我读书是为了让我爹娘高兴,将来不在受苦。也还想、也还想像书中说的那般,成为一个人人敬重的君子。”
听到小儿子这一番话,王陆先自眼窝热了。
只因先生尚在,这才强自忍住。
秦安也对王景琛的答话,十分满意。
从没有人教养过的穷人家孩子,能这般知亲恩,明奉养,便是极好的品性了。
他面露欣慰之色,颔首点头:“好,孝为德之本,你小小年纪能有此心,体恤父母辛劳,以读书慰亲心,还能存有成为君子之志,倒是难得。”
“由孝及忠,由家及国,你今日为孝亲而读书,他日学成,也当知晓,读书不仅能让小家安乐,更能让天下万民安居乐业。尔后求学,当时时以此自勉,潜心读书,方不负今日之言。”
王景琛深深一揖:“三郎记住了。”
秦安满意点点头,正色道:“如此,你便谒圣拜师吧。”
“是。”
秦安自座位中站起,引着王景琛到私塾客堂悬挂的孔子像前。
王景琛面向画像,三跪九叩,此举表明求学乃是继承圣人之道。
接着王陆作为学生的父亲,向秦先生作揖,将准备好的六礼束修奉上。分别是各有吉祥寓意的肉干、芹菜、莲子、红豆、枣子,桂圆。
王景琛在之前走到客厅正中,向端坐于主座之上的秦安,再行一跪三叩大礼。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对古代读书人而言,伴随一生、极其重要的师生关系,便就此开启。
秦安受礼后站起,再次郑重对王景琛进行一番训诫,便是王景琛开学的第一课。
并执起案上备好的朱砂,在王景琛眉心点一颗红痣。
“痣”谐音“智”,寓意“开启智慧”。
之后王景琛在秦安的指引下,在私塾正院之中洒扫庭院,又由秦安握住他的手,在纸上写下第一个字:“人”。
开蒙破笔。
“人”字一撇一捺,立于世间。意味着读书求学,首在学会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王景琛开口叫一声:“先生。”
最后秦安单独自己提起羊毫笔,蘸饱了墨水,看着眼前的小弟子。
“既已入学,便需得有学名。”
他提起笔,稍微思量片刻,开始在桌上铺着的质地洁白又有韧性的笺纸上,运势书写。
王景琛屏息凝神的瞧着秦安的笔锋游走,心如擂鼓一般咚咚作响。
他现在的身份和年龄,都不允许他为自己争取取名的权利。
在这个世界里,也许他王景琛还能姓王,却要换一个名字了。
可是,当秦安笔下黑亮饱满的字迹游走而出时,王景琛是真的、真的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秦安一笔书就而成,双手执起这张质地上乘的笺纸。
他看着似是为自己书写时的气势所震慑的小弟子,微微一笑:“景琛。”
“‘景’有敬慕、祥瑞之意,寓意前程似锦;‘琛’指珍宝、美玉,寓意家庭珍视之宝。”
“此后,这便是你的学名了。”
当秦安一句‘景琛’唤出口时,王景琛只觉胸中如火山喷薄,岩浆四溢。
若不是此时尚在人前,他定难抑制自己满腔的思乡之情,思念父母之意,放纵自己大声呼喊曾经的亲人。
在这一世,我还带着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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