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敏等十数位博士与司业端坐于帷幕后,共同聆听陈博士这一场面对所有太学新生的升堂大讲。
博士司业们此番大张旗鼓的出动,不仅因为这是新一期太学大讲的升堂第一讲,更因为,这一场所讲授的是《周礼》。
那位未入太学,便已声闻东京的十一岁京兆府府试案首。
所治本经正是《周礼》!
这位少年太学生,在入太学之前,就亲笔写信给卞祭酒,提出自己要与太学诸生同,为学之路不求捷径,从外舍生念起。
这份平常心之可贵,令太学博士、司业们心折。
加之王景琛年少高才的天纵之资。
众人无不期待着与王景琛于太学相会!
然而——
人家小景琛写了信,特求一个平常心,特求一个与重实轻虚名。
他们这些教授、司业若是毫不矜持的拥上去,可就太没风度了!
那么,若只是趁他听讲之际,一窥这位潜力无限的少年,总还可以的吧??
帷幕很高,但是众人所坐的位置,恰好也在侧台的二层高台,越过帷幕,恰好能将下方太学生纳入眼底。
而底下的太学生,因为角度的关系,即使抬了头,也仍然只能看到一片帷幕。
包括范敏在内的博士们,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瞧着高台下那个杏眼小少年。
陈彭作为太学《周礼》的专经博士,早已在今日正式大讲之前,便已然遭到大家的集体羡慕。
今天早上,晨光尚熹微。
当一众博士排着队,像串葫芦一样跟在陈博士身后,从卞祭酒的祭酒直庐前经过时,祭酒卞智岚的目光,分外复杂。
他一言不发看着众人,挑剔的目光从队首扫到队尾。
范敏忍不住问了句:“祭酒,您去吗??”
卞智岚莹白的胡须在风中动了动,片刻后,极其艰难的道:“某身为太学祭酒,于幕后暗窥学子,成何体统!!!”
言毕,卞智岚一甩长袍衣摆,决绝的背过了身!
范敏微微一笑,只道了一句:“那卞祭酒、我带大家先行一步了?”
晨风中,卞智岚宽大的袍袖衣摆似乎动了动,又似乎没动。
“走走走。”
范敏连忙催促众人:“免得祭酒瞧着咱们心烦!再急出心火来了!”
众博士司业哪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当即连连应和,沿着堂前石板路,也不顾什么儒士风范,抓紧往大讲堂赶去。
待众人的身影消失在青石板路尽头,卞智岚梗得直直的脖子,还是侧了过来,十分幽怨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道路。
他是真的,在努力克制自己,践行自己与小景琛的平常心之约了!
奈何这些人,太也不矜持!
此时,在大讲堂内专心听陈博士讲经的王景琛,丝毫没注意到,前方高空的十数道复杂的目光。
陈彭有节奏的经讲,持续了一整个上午。
到了这一次大讲的末尾,最后半个时辰,是预留为所有学子们的答疑解惑时间。
学子们俱已有疲态,然而到了这极关键的时刻,还是各自都振奋起来,纷纷抬臂示意自己欲向陈博士问经。
李砚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依着自西往东的秩序,从台下择人发言。
一名被选中的学生登时面带兴奋,高声提问:“陈博士,您今日讲说,《周礼》当是经世之活法,学生受益匪浅。只是学生尚有一疑问,《周礼》一书,关于其成书年代、作者,一直都有着真伪之争。既然连真伪都不可辩,《周礼》作为活法,又何以可信、可用?”
一个问题问完,台下众学子纷纷议论起来。
能提出这个问题,很显然是第一次听陈博士讲说,但同时也是很多人心中都会存疑之处。
陈博士颔首,李砚喊了句:“诸生肃静。”
堂内再次安静下来,陈博士才道:“此书纵非尽出元圣之手,亦必是先秦智者,总集三代政教之精华,构此理想国之宏规。其所蕴藏之政治智慧,放之万世而皆准。我等当问者,非‘是否周公所作’,而是其中智慧,能否为今所用?”
这一番话落,令不少学子都有恍然大悟之感。
那名提问的学子,也连连点头,一副学到了的样子。
王景琛也对陈博士这一番解说十分赞同。
经之真伪,早已不可考、不可辩。
可是《周礼》能够自群经之中崛起,成为三礼之首,儒家五经之一,为世人所折服的,正是其经注之内容、思想!
他当初选择治《周礼》为本经时,秦安曾为他提过这些经书的真伪之论。
但是最后他还是坚定的选择了《周礼》为本经!
这其中原因,也是同他对于周礼的理解,以及自己上辈子经济学背景强相关。
他相信自己在熟练治经之后,可以轻易的将一些现代经济概念,投射到对《周礼》的阐释当中。
这将使得他,站在这个时代先贤的肩膀上,根植于这个时代的土壤中,同时具备更宏大的制度视野和系统思维。
接下来,继续还有学子陆续提问。
王景琛稍作思考后,也举起了手臂,恰好此时提问者的选择来到了中间区域,李砚一眼便瞧见了举着手的王景琛。
他微微一笑,将手臂朝这个方向一指。
“这位小学子,请提问。”
初时大家还有些疑惑,直到看见那在众生当中站起来的少年时,方明白李砚话中之意。
还真的是“小”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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