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仅仅两个字,却带着无可抗拒的意志和法则般的威严!
魑魅将军即将劈落的巨刃,硬生生僵在了半空!它身上的狂暴煞气如同被冰水浇灭,迅速收敛,紫火跳动的眼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惊惧与恭敬?
“陛下?!”它猛地转身,面向轿辇,单膝跪下(虽然悬空),“您……您怎么……”
轿辇内,那点幽邃的黑芒缓缓扩散,勾勒出一个模糊的、端坐在白骨王座上的巨大身影轮廓。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那如同深渊般的恐怖气息和统御一切的王者威压!
阴山鬼王!他竟然亲临?!虽然似乎只是一道意念或分身投影!
鬼王(投影)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轿辇,穿透了空间,首先落在了下方那光芒黯淡、飘摇欲坠的皮绢残图上,在那条代表“九阴聚煞池”的银色纹路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他的目光扫过破碎的客栈,扫过受创的扎纸老人,扫过重伤的白羽,最终,落在了阿离身上。
“地脉……被扰动了。”鬼王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虽然微弱,但确实源自‘聚煞池’外围的支流节点。是你们做的?”
扎纸老人强撑着站直身体,擦去嘴角血迹,沙哑道:“客栈只为维护‘往生秩序’,不得已为之。鬼王陛下既知地脉有异,当明晓强行带人所可能引发的……更大‘变数’。”
他在暗示,如果鬼王执意要人,客栈可能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进一步扰动地脉,影响鬼王宫根基。
鬼王沉默了片刻。轿辇内那幽邃的黑芒微微闪烁,仿佛在演算、权衡。
地脉,尤其是“九阴聚煞池”这样的核心地脉,对于他这种级别的鬼修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任何微小的、不可控的扰动,都可能影响他的修炼,甚至动摇他对阴山的统治根基。先前古河道那处“扰灵纸阵”引起的波动虽然微弱,却精准地触及了他闭关感知的敏感点,这本身就是一个警告——对方有能力找到并影响地脉节点。
虽然以他的实力,可以轻易碾平这座客栈,抓住那只小狐狸。但对方显然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若真不顾一切引爆更多节点,或者将地脉扰动的信息和方法扩散出去……对他而言,得不偿失。一只血脉稀薄、因果缠身的九尾天狐后裔,与稳定统治阴山、顺利修炼突破相比,孰轻孰重?
更何况,“往生客栈”虽然不起眼,但其代表的“往生秩序”牵扯甚广,背后是否还有其他隐秘存在,也难说。彻底撕破脸,未必明智。
良久,鬼王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聘书,撤回。”
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寂静的战场上炸响!
魑魅将军猛地抬头,紫火中充满了难以置信:“陛下!这……”
“闭嘴。”鬼王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却让魑魅将军瞬间噤若寒蝉。
鬼王的目光再次转向扎纸老人:“地脉节点,复原。客栈,百年内,不得再以任何形式,干扰阴山地脉。此狐女,百年因果,归你客栈。百年后,若她尚存,因果了结,本王……或会再临。”
这是条件,也是台阶。鬼王撤回了聘约,放弃了立刻带走阿离,但要求客栈修复地脉扰动,并且百年内不得再以此要挟。同时,他将阿离的因果彻底“暂押”给客栈百年,百年后视情况再说。
对客栈而言,这是巨大的胜利,赢得了百年缓冲期,保住了阿离。对鬼王而言,保全了面子和里子(地脉稳定),避免了不可控风险,也并未完全放弃对天狐血脉的图谋(百年后)。
扎纸老人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
鬼王不再多言,轿辇内那幽邃的黑芒缓缓收敛,巨大的身影轮廓也渐渐淡去。那恐怖的王级威压也随之消散。
临走前,鬼王最后看了一眼重伤倒地、气息微弱的白羽,那冰冷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他胸前挂着的养蛟龛上,微微一顿,但终究什么也没说。
黑芒彻底消失,人骨风铃停止摇晃。
魑魅将军从空中落下,收起了巨刃,猩红披风下的身躯似乎都矮了几分。它恨恨地瞪了客栈方向一眼,尤其是那只几乎昏死过去的小黑猫,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撤!”它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充满了不甘与憋屈。
轰隆隆……
庞大的鬼王军阵,如同退潮的黑色海水,缓缓转身,在愈发浓郁的夜色和残余的灰黑阴云笼罩下,朝着来时的方向,沉默而迅速地撤离。
破碎的客栈门前,很快便恢复了空旷与死寂,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阴寒煞气。
直到最后一缕鬼卒的身影消失在古树林深处,扎纸老人才猛地松了一口气,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阿离连忙上前扶住他。
“快……看看那小猫……”老头声音虚弱。
阿离急忙跑到白羽身边。小黑猫浑身是血,气息微弱到了极点,胸口的起伏几乎看不见,只有脖颈处养蛟龛还散发着微弱的、稳定的凉意,似乎在护住他最后一点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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