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并未察觉——
在那节被匆忙包裹起来的青灰色树枝表面,那些扭曲盘绕的暗色纹路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感知的漆黑流光,如同拥有生命的寄生虫,正沿着纹理缓缓蠕动、渗透。
那是林默指尖残留的一丝最精纯的湮灭气息!
在他触碰油布、使其化为飞灰的瞬间,这丝湮灭之力,如同最狡猾的毒蛇,便已悄然附着在了树枝本体之上!
此刻,这丝外来的、带着凶刃贪婪印记的湮灭之力,正与树枝本身那冰冷死寂、排斥一切的内蕴力量,发生着极其微弱却持续不断的对抗与…侵蚀!
就如同在一杯极致纯净的水中,滴入了一滴墨。
虽然微小,却已在不可避免地改变着某些本质。
州府骑兵的队伍消失在官道尽头。
而与此同时,数十里外。
林默正行走在一片相对开阔的丘陵地带。
他的步伐依旧稳定,速度惊人,脚下的土地仿佛在自行缩短。
突然——
嗡!
他胸口那深度休眠的界石碎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短暂、却异常清晰的悸动!
一道冰冷的信息流强行穿透了休眠的屏障,灌入他的意识:
【…警告!检测到外部湮灭印记(微量)激活…】
【…来源:未知(与宿主同源)…坐标:——(快速移动中)…】
【…目标载体:高浓度生命精元/未知排斥力场(青灰色树枝)…】
【…印记状态:侵蚀中(缓慢)…同步率:0.0001%…连接状态:极不稳定…】
【…界石能量不足…无法维持主动追踪…信息中断…】
信息流戛然而止,界石再次陷入沉寂。
林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连眼神都未曾变化。
但那点幽蓝的意志星火,却微微闪烁了一下。
印记…激活了?
他当时随手留下的那一丝湮灭气息,竟真的如同种子般,在那节诡异的树枝上扎根了?
虽然侵蚀速度慢到可以忽略不计,连接也极不稳定,但这意味着…他或许能通过这丝微弱的联系,间接感知到那树枝的去向,甚至…窥探州府与之相关的秘密?
一个意外的、微不足道的后手。
他抬起右手,那只由纯粹湮灭黑气构成的手掌虚握,掌心深处,那一点绝对漆黑的“奇点”余韵若隐若现。
凶刃对那树枝的疯狂渴望,再次于记忆深处浮现。
那并非简单的能量吸引,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宿命般的吞噬欲望。
州府…巨树树枝…凶刃…
尘世的棋局,似乎比他预想的更加复杂。
而他自己,在不知不觉间,也已落下了第一颗无声的棋子。
他不再思索,加快步伐,身影在荒凉的丘陵间拉出一道淡淡的黑色流影,朝着州府的方向,疾行而去。
而在更遥远的州府方向,一场因黑瘴镇溃兵回报和红翎骑尉即将送达的惊悚消息而引发的暗流,已开始悄然涌动。
州府,镇抚司,幽暗的签押房内。
一份墨迹未干的紧急军报被一只保养得宜、却青筋微显的手狠狠拍在紫檀木桌案上!
“废物!一群废物!”
低沉而压抑着暴怒的声音在房间内回荡,
“三十精锐骑尉,被一人一眼吓溃?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未能看清?柳世钊是干什么吃的!还有吴天德,正是那个红翎骑尉!他们运的东西要是出了半点差池,提头来见!”
阴影中,一个穿着暗红色蟒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眼神锐利如鹰隼。
他正是统辖此地州府军政的节度使,崔胤。
下方,一名身着黑衣的探子单膝跪地,头颅深埋,大气不敢出。
“大人息怒。”
旁边,一个师爷模样的清瘦老者捻着胡须,眼神闪烁,
“据溃兵所言,那人形貌诡异,气息非人,手段…近乎妖法。恐非寻常之辈。或许…与沼泽深处的‘那个传闻’有关?”
崔胤猛地转过身,眼中寒光一闪:
“‘归墟之眼’?守界者?哼,虚无缥缈的传说罢了!即便真有,又能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州府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拦!”
他走到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色,沉默片刻,冷声道:
“传令下去:一,加派‘影卫’,接应吴天德部,确保‘圣树分枝’万无一失!二,黑瘴镇方向,增派三倍斥候,给本官盯死了!
“一旦发现那黑衣人的踪迹,不惜一切代价,摸清他的底细和目的!”
“但切记,没有本官命令,不得擅自接触,更不得与之冲突!”
“是!” 黑衣探子如蒙大赦,领命而去。
师爷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若那人真与‘传说’有关,我们如此动作,是否会…”
崔胤冷哼一声,打断了他:
“传说?力量才是唯一的传说!那节‘圣树分枝’蕴含的力量,你我都清楚!只要计划成功,什么守界者,什么归墟之眼,都将成为州府崛起的踏脚石!至于那个黑衣人…”
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度危险的光芒:“如果他识趣,或许还能成为一枚有用的棋子。如果不识趣…”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但房间内的温度,仿佛瞬间又降低了几分。
暗流,已悄然汇聚。风暴,正在无声酝酿。
而林默,正踏着不变的步伐,一步步走入这漩涡的中心。
他怀中的界石依旧沉寂,凶刃在深处蛰伏,唯有那一点幽蓝的星火,在无尽的冰冷中,恒定地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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