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长风这人,说白了就是头顺毛驴。
若能摸准他的脉搏,倒也不算难相处。
只要不犯两个忌讳:一别在他的专业领域,厨艺上指手画脚;
二别对他那宝贝女儿的教育问题评头论足。
抛开这两点,这汉子骨子里透着股精益求精的偏执劲儿,话虽不多,性子却直,肚肠里没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跟他处朋友,讲的是个义气。
但若是关系再近一步,或者不幸成了他手底下的帮厨学徒,那这份偏执和直爽,怕是能把人磨得欲仙欲死。
学是能学到东西,平日里的严苛自不会少。
林清野深谙此道。
闲暇无事,官田那边的活计忙完了,天色晚了,没时间下厨,他就会往长风酒馆里钻。
除了解决自己食欲,也会帮农场里的小家伙们打包一份。
这时候林清野就会坐在角落里,听着村民们吹牛打屁,收集些村里的流言蜚语。
至于对老板夏长风,林清野的主攻方向很明确。
一个字:夸。
而且得是那种有技巧的夸。
不夸这菜咸淡适中,专夸这火候拿捏得精妙,夸这刀工保留了食材的原味。
这一来二去,再加上林清野如今“林顾问”这金字招牌,夏长风那张常年紧绷的扑克脸,见到他时也能挤出几分真心实意的笑模样。
当初因为自家女儿夏禾跟林清野走得近而竖起的那道防线,也在这一声声专业的彩虹屁里,悄无声息地瓦解了。
今儿是个特殊日子。
姜叔,下午便要随村里的商队返回云溪村。
接风洗尘的宴席自然得备上。
放眼整个云溪村,跟夏长风关系铁的,姜叔算头一个。
况且姜叔心心念念惦记着的,正是夏长风掌勺的那道以玉脂鲟为主菜【赤龙过江】。
于是,在林清野的盛情相邀下,夏长风难得地挂了“今日歇业”的牌子,提着他那套宝贝刀具,跟着林清野来到了农场。
这也是夏长风头一回真真切切地踏足这片土地。
酒馆里人多嘴杂,关于林氏农场的传闻,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夏长风向来是个务实的人,对这些夸大其词的传言,大抵是左耳进右耳出,只当是闲汉们酒后的谈资。
可当他真正来到农场时,这位大厨,脚步顿住了。
百闻不如一见。
这哪里是传闻中的不错?
这分明比那些最离谱的谣言还要高出好几个档次。
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气,那是高浓度源能与植物呼吸交织出的特有味道。
这哪里像是半年前那片被人遗弃的荒地?
便是城里那些精心打理的种植园,怕是也就这个水平了。
夏长风没说话,目光一一扫过那些作物。
作为一个厨子,对好食材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老夏,这边。”
林清野在前引路,直奔池塘。
既然是接风宴,主菜自然得是姜叔心心念念的玉脂鲟。
两人行至池边。
刚一靠近,一股丰沛的水汽扑面而来。
夏长风不懂什么风水阵法,但他懂水。
这池水呈一种深邃的碧蓝色,清澈却又深不见底,水面上隐隐有雾气升腾。
“好水。”夏长风忍不住赞了一句。
水好,鱼才鲜。
这道理亘古不变。
紧接着,他的目光便被水中游弋的身影牢牢锁住。
几条通体洁白如玉鱼儿正在水中穿梭。
玉脂鲟。
夏长风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这玩意儿,他太熟了。
早些年他在城市里闯荡,开那家名动一时的饭馆时,这玉脂鲟便是镇店之宝。
虽然这鱼的品阶通常只有二阶,但架不住它稀有,更架不住它那独特的口感。
肉质如脂如玉,入口即化,且毫无寻常淡水鱼的土腥味,反而带着一股子类似深海鱼的清甜。
对于那些吃惯了山珍海味,嘴巴早就养刁了的老饕们来说,这便是不可多得的珍馐。
那时候,他店里一盘【赤龙过江】,敢标价2888信用币,还得提前预订。
其身价,甚至比某些常见的三阶食材还要高出一截。
只可惜,这鱼娇贵得很,对水质要求极高,稍有污染便翻肚皮,人工养殖更是难如登天。
后来回到村里,受限于条件,这道拿手菜便成了绝响。
没想到,林清野这小子,竟然真的搞定了玉脂鲟的人工繁育!
而且看这鱼的活性,这鳞片的光泽,比他当年高价收来的野生货色,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顾问,你这手笔,真是让我这老脸没处搁啊。”
夏长风由衷感叹。
林清野笑了笑,没接这茬,随手抓起一把特制的鱼饲料。
“哗啦。”
饲料撒入水中。
平静的水面瞬间沸腾。
原本优雅游弋的玉脂鲟们,瞬间撕下了矜持的伪装,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跃出水面,激起层层浪花。
“粉喷,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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