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对李世欢而言,是穿越以来从未有过的“奢侈”时光。
虽然依旧躺在冰冷肮脏的棚屋里,虽然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免役”和“精粮”这两个词,带给他的不仅仅是身体的休息和能量的补充,更是一种精神上的巨大慰藉和希望。
他严格按照老赵头的嘱咐,深居简出,除了必要的排泄,几乎从不离开自己的草铺。每次吃饭,他都极其珍惜。
孙队主赏赐的金疮药果然效果显着。手上的伤口不再红肿流脓,开始结痂。身上的淤青和挫伤也消散得快了许多。虽然内里的骨头和肌肉依旧酸痛,但比起之前那种随时散架的感觉,已经好了太多。
这三天里,棚屋的气氛变得十分微妙。
大多数马奴看他的眼神都复杂难言。羡慕嫉妒是肯定的,但更多的是一种疏远。
他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意嘲笑他,甚至在他偶尔起身活动时,会下意识地让开一点空间。
那个曾经欺负过他的马奴甲,也只敢远远地瞪着他,不敢再上前挑衅,显然,老赵头或者张黑皮可能警告过什么。
张黑皮确实消停了不少。他被鞭笞二十,虽然行刑的士卒收了力,但也够他受的,走路都一瘸一拐,脸上时常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憋屈,但看向李世欢所在棚屋的方向时,那怒火中又掺杂着明显的忌惮。孙队主的态度像一把悬在他头上的刀,让他暂时不敢再对李世欢怎么样。
老赵头偶尔会过来看看,问问伤势,语气比以前和缓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倚重。
李世欢每次都表现得极其恭顺感激,绝口不提任何非分要求,只是反复强调感谢队主大人和赵头儿的恩典。
他利用这难得的清静时间,一边休养,一边冷静地观察和思考。
他仔细复盘了两次“立功”的经过,分析孙队主的性格和可能的需求,思考着自己下一步该如何走。他知道,暂时的安全不代表高枕无忧,必须尽快将孙队主那点“印象”转化为更实际的的东西。
休息几天后,李世欢感觉身体恢复了大半,虽然依旧虚弱,但已经不影响基本活动了。他正在琢磨着明天是否该主动去找老赵头要求恢复干活,以免给人留下偷奸耍滑的印象时,棚屋外传来了一阵不同于往常的脚步声。
不是马奴们疲惫拖沓的步子,也不是张黑皮虚浮嚣张的踱步,更不是老赵头沉稳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有力、整齐,带着一种军旅特有的节奏感。
棚屋里的马奴们都下意识地紧张起来,纷纷缩起脖子。
很快,两个穿着普通士卒号衣、但腰佩短刀的汉子出现在了棚屋门口,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圈昏暗的棚内,最后定格在李世欢身上。
“哪个是李世欢?”其中一人开口,声音洪亮,带着公事公办的语气。
所有目光瞬间集中到李世欢身上。
李世欢心里咯噔一下,迅速起身,低着头应道:“小的就是李世欢。”
那士卒打量了他一下,似乎确认了身份,语气稍缓:“跟我们走一趟,孙队主要见你。”
孙队主要见他!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在棚屋里引起了无声的哗然!马奴们个个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队主大人竟然要亲自召见一个马奴?!
李世欢的心脏也是猛地一跳,强压下激动,努力保持镇定:“是!小的遵命。”
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依旧破烂但勉强算干净点的麻衣,跟着两名士卒走出了棚屋。他能感觉到身后那无数道交织着震惊、嫉妒、畏惧的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走出棚屋,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李世欢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感觉胸腔间的郁结似乎都舒畅了不少。
两名士卒一左一右,带着他穿过熟悉的马厩区域。正在干活的马奴们看到这一幕,无不停下手中的活计,目瞪口呆地看着李世欢被两名军士“护送”着离开。
张黑皮也看到了,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嘴唇动了动,最终却什么也没敢说,只是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料桶。
老赵头站在不远处,看着李世欢的背影,眼神复杂,有期待,也有一丝担忧。
李世欢目不斜视,跟着士卒穿过一片营区,这里的营房明显比马厩那边整齐干净许多,来往的也都是正规的士卒,看到他们一行,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最终,他们来到一处相对独立的土坯房前,门口有两名持戈的亲兵守卫。这里就是孙队主的住处兼处理军务的地方。
“禀队主,李世欢带到!”一名士卒在门口高声禀报。
“让他进来。”里面传来孙队主沉稳的声音。
一名亲兵推开房门,示意李世欢进去。
李世欢再次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迈过了那道对他而言象征着身份天堑的门槛。
房间里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榻,一张案几,几个存放文卷竹简的木架,墙上挂着一副弓和一把环首刀。孙队主正坐在案几后,看着一份竹简,旁边站着一名文吏模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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