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欢带着驮马安然返回,张黑皮吃瘪的消息,却比他们的脚步更快地在小范围内传开了。
起初只是那两名同去的新兵,按捺不住兴奋与敬畏,在营房内与相熟的同袍窃窃私语,描绘着李世欢如何三言两语便让凶神恶煞的张监工哑火服软。很快,消息便通过各种渠道,钻入了刘贵、司马达等人的耳中。
刘贵闻讯,当即寻了个由头找到李世欢,大手重重拍在他肩上,咧开大嘴笑道:“好兄弟!干得漂亮!张黑皮那厮就是条癞皮狗,你越怕他,他越蹬鼻子上脸!这下好了,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炸刺!”
司马达则想得更深一些,他找到李世欢,“李兄,此事妙啊!张黑皮虽是小角色,但此次他主动挑衅却铩羽而归,足以震慑不少宵小之辈。如今营中皆知你连王莽都敢硬撼,对付张黑皮更是手到擒来,这‘不好惹’的名声,算是彻底立住了!日后行事,能省去不少麻烦。”
李世欢对此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于他而言,他真正的注意力,是朝廷使者崔大人,他仍在怀朔镇,每日由镇将及一众高级军官陪同,或巡视防务,或检点粮秣,或召见低级军官问话,气氛依旧微妙而紧张。
这日傍晚,天色将暗未暗,营中刚刚点起灯火。突然,一阵急促的锣声和呼喊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来自辎重营的方向!
“戒严!各营归位,不得妄动!” “有贼人!库房失窃了!”
整个军营瞬间被惊动,一队队兵士在军官的呵斥下跑动起来,封锁通道,加强巡逻,气氛陡然变得肃杀。
李世欢所在的营区也被要求原地待命。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猜测着发生了何事。
不久,消息传来,辎重营一处存放备用军械的库房遭了贼,失窃了一批新近打造、尚未配发的环首刀,数量不下二十柄!
军械失窃,这在任何军营都是天大的事情!尤其是在朝廷天使眼皮底下发生,更是性质恶劣,堪称打脸整个怀朔镇军方!
镇将大人闻报震怒,严令彻查。负责辎重营防务的军官倒了大霉,当场被撤职羁押。然而,一番鸡飞狗跳的搜查之后,竟未能发现任何明显的外贼入侵痕迹,那批刀就像凭空蒸发了一般。
流言开始滋生。有说是外来的江洋大盗高手所为;有说是内部监守自盗;更有甚者,阴恻恻地将此事与不久前侯二大闹辎重营、王莽被周长史申斥的事情联系起来,暗示是否有人心怀不满,趁机捣乱,给上官上眼药……
压力很快层层传递下来。上面严令各营各队自查,并要求三日内必须有个交代。
孙队主愁眉不展地召集了麾下所有什长、队副以及如李世欢这般有些头脸的士卒议事。
“诸位都说说吧,这事……该如何是好?上头催得紧,若是查不出个结果,我等都要吃挂落!”孙队主揉着额头,语气沉重。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难色。他们大多是厮杀汉,查案缉盗并非所长。
刘贵拧着眉头,瓮声道:“队主,这明摆着是辎重营自己出了纰漏,凭啥让咱们也跟着操心?咱们营区离得远,弟兄们也都清白……”
“废话!”孙队主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不是推卸责任的时候!是整个怀朔镇的事!若是天使问起,我等却连个毛贼都抓不住,镇将大人的脸往哪搁?你我的脸又往哪搁?”
帐内一片沉寂。
这时,司马达犹豫了一下,开口道:“队主,既然内部作案的可能性很大,或许可以从近期与辎重营有过节、或是手头拮据、有可能铤而走险的人查起?比如……”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指的是王莽那一系的人,或者类似侯二那种曾经的刺头。
孙队主叹了口气:“谈何容易?无凭无据,岂能胡乱指认?王莽那边刚消停,再去撩拨,岂不是自找麻烦?至于营中手头紧的……多了去了,难道一个个盘问过去?时间也不够。”
眼看讨论陷入僵局,一直沉默不语的李世欢忽然开口:“队主,或许不必如此麻烦。”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经过马厩之事,现在已无人敢小觑这个曾经的马奴。
“世欢,你有何想法?快说!”孙队主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李世欢不慌不忙道:“贼人目标明确,只盗新刀,且能避开守卫,不留明显痕迹,说明对内情颇为熟悉,很可能就是营内之人,甚至就是辎重营的人。其目的,无非两种:一是自用或倒卖牟利;二是藏匿起来,以待时机,或另有所图。”
众人点头,这点大家都能想到。
“若是倒卖,”李世欢继续分析,“二十柄新刀不是小数目,营外销赃需要渠道,绝非一时半刻能完成。贼人必然先要将其藏匿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等待风头过去。”
“而无论他是何种目的,藏匿如此数量的军械,都需要一个足够隐蔽、且方便他日后取用的地点。这个地点,绝不会离辎重营太远,否则搬运过程中极易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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