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沫,屋内,火光摇曳,映照着四张神色凝重的面孔。
李世欢坐在一个粗糙的树墩上,面前的地面上用木炭简单画出了周边地形和那个废弃土围子的示意图。侯二、司马达、周平围坐一旁。
“情况,周平已经说清楚了。”李世欢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沉默,“东边十五里,三十到四十个马匪,二十多匹马,窝在一个破土围子里。我们,一百零一人,能立刻拉出去打仗的老兵,七十三个。粮,撑死八十天。”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人:“要不要干他娘的一票?”
侯二第一个发话,蒲扇大的手掌一拍大腿:“干!必须干!将军,这还有啥可想的?咱们兄弟啥阵仗没见过?几十个毛贼,还不够俺老侯一个人砍的!”
周平相对冷静,他盯着地上的草图,沉吟道:“将军,侯二哥说的在理。咱们现在缺的就是时间和资源。拿下这伙马匪,不仅能得粮草马匹,更能立威,让周边那些蠢蠢欲动的家伙知道,咱们不是好惹的。只是……”他顿了顿,“咱们初来乍到,人困马乏,对方以逸待劳,又有土墙依托,强攻的话,伤亡恐怕……”
司马达捻着手指,眉头紧锁,他是三人中最谨慎的:“将军,周队正所言极是。此举风险极大。一旦失利,不仅损兵折将,更会动摇军心,我们这点本钱,可就全赔进去了。是否……再等等?”
“等其他法子?”侯二不耐烦地打断他,“司马书生,等你想到法子,弟兄们早就饿趴下了!等?马匪会等你吗?柔然人会等你吗?这鬼天气会等你吗?”
司马达张了张嘴,想反驳,最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他知道,侯二话糙理不糙。
李世欢静静听着他们的争论,心中早已权衡了无数次。司马达的担忧没错,周平的分析在理,侯二的冲动他也理解。但作为主帅,他必须做出最符合现实的选择。
“等不了。”李世欢终于开口,“我们没有时间等。八十天,听起来不短,但修墙、垦荒、训练,哪一样不要时间?哪一样不耗粮食?等到粮食吃光,弟兄们饿得刀都拿不动的时候,就什么都晚了!”
他站起身,走到草图前,用木炭在代表土围子的圆圈上重重一点:“这一仗,必须打!而且要快,要狠,要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就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他看向周平:“周平,你确认白天只有两个岗哨?夜里呢?”
周平立刻回答:“回将军,我们潜伏观察了大半天,白天确只有两个岗哨,位置固定,看起来很松懈。夜里情况不明,但根据经验,这种乌合之众,夜里警戒不会太严,最多增加一两个暗哨。”
“好!”李世欢眼中寒光一闪,“那我们就夜里动手!趁他们睡得最死的时候!”
他蹲下身,开始部署:“侯二!”
“俺在!”
“你挑三十个最悍勇、手脚最利落的老兄弟,全部带短兵和弓箭,人衔枚,马摘铃,由周平带路,子时出发,务必在寅时之前,悄无声息地摸到土围子下面!你的任务,是解决掉岗哨和可能的暗哨,打开或者破坏大门,制造混乱!记住,动作要快,要干净,尽量不要惊动里面大部分人!”
“放心吧将军!保证像宰鸡一样,一点声都没有!”侯二舔了舔嘴唇,脸上露出嗜血的兴奋。
“周平!”
“末将在!”
“你带第一斥候队剩下的所有人,加上第二队的一半,共计十五人,全部配双马,在土围子外围游弋埋伏。一旦侯二得手,或者里面大乱,有马匪骑马往外冲,你们就给我截杀!一个都不许放跑!尤其是往怀朔镇方向去的,绝不能留活口!”李世欢的语气带着杀意。消息不能走漏,至少现在不能。
“明白!绝不放走一个!”周平肃然领命。
“剩下的人,由我带领,包括那些手艺人和普通士卒,全部拿起武器,跟在侯二后面。一旦大门打开,立刻杀进去!司马达!”
“属下在!”司马达连忙应道。
“你带几个人留守营地,看好家当,安抚可能来的流民。同时,准备好接收伤员和清点缴获!”李世欢看向他,“这一仗若胜,接下来如何消化战果,稳定人心,就看你的了。”
司马达深吸一口气,重重拱手:“属下必不负将军所托!”
计划已定,众人再无异议。
“都去准备吧。检查武器,饱餐一顿……”李世欢挥了挥手,“记住,此战关乎我等生死存亡,许胜不许败!
“是!”三人齐声低吼,随即迅速离开,各自准备。
夜色更深,士兵们默默地检查着自己的横刀、弓弩,将箭矢一根根擦拭干净。没有人说话,但眼神交流间,都明白即将发生什么。那是一种久违的,属于战场的气息。
子时刚过,侯二带着三十名精心挑选的悍卒,没入了漆黑的夜色中。周平和他的人马也随后出发,消失在另一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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