峪内的抵抗已经基本平息。零星负隅顽抗的匪徒要么被砍杀,钻进了两侧山壁黑暗的缝隙或尚未起火的窝棚深处,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杂着皮肉烧焦的糊味和烟火的呛人气息。
侯二拄着横刀,站在一片狼藉的空地中央,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汗水、血水和烟灰混合在一起,在他脸上冲刷出几道狰狞的沟壑。他环顾四周,看着手下士卒们同样疲惫却兴奋的脸,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敌人尸体,一股劫后余生、大获全胜的豪情混杂着杀戮后的空虚,在他心中激荡。
“将军有令!”一名传令兵从峪口方向飞奔而来,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侯校尉,立刻控制所有物资车辆,清点缴获!周队正所部巩固峪口,清理战场,扑灭要害之处火势,勿使物资受损!”
“得令!”侯二精神一振,豪情瞬间压倒了疲惫。他扯着沙哑的嗓子吼道:“都听见没有?别他娘的傻站着!一队、二队,跟老子去控制那些大车!三队、四队,帮忙救火,先把靠近物资那边的火头给老子打灭!动作都快点儿!”
随着他的命令,刚刚经历了一场血战的士卒们再次行动起来。一部分人提着刀,警惕地奔向空地中央那些覆盖着苦布的车辆和堆放的箱笼;另一部分人则直接用兵器铲起地上的积雪和尘土,扑打着蔓延到物资堆放区附近的火焰。
高地之上,李世欢看到峪内的战斗基本结束,火势在可控范围内,侯二部也已开始执行命令,这才微微松了口气。但他并未立刻下山,而是对身边的弓手队正吩咐道:“继续保持警戒,覆盖峪内两侧山壁和深处黑暗区域,防止冷箭或残敌反扑。”
“喏!”
李世欢这才带着部分策应队员,走下高地,踏入了一片狼藉的黑风峪。
他赶紧走向那些被侯二带人团团围住的物资。
“将军!”侯二见到李世欢过来,兴奋地迎了上来,指着身后那些车辆和箱笼,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发了!咱们这次真发了!您看这些车,压辙印都深了不少,里面肯定都是好东西!还有这些箱子,沉得很!”
李世欢点了点头,脸上并无太多喜色,沉声道:“先别急着高兴,打开看看,确认到底是什么。”
“快!把苦布都掀开!箱子都给老子撬开!”侯二迫不及待地指挥着。
士卒们七手八脚地扯开覆盖在车辆上的厚重油布。当苦布被掀开的刹那,就连见惯了生死、心志坚毅如李世欢,瞳孔也不由得微微一缩!
车上,整齐地码放着一袋袋鼓鼓囊囊的麻包!有士卒用刀划开一个口子,白花花、黄澄澄的粟米和小麦流出来,在火光的映照下,散发出诱人的光泽!不仅仅是粮食,另一辆车上,堆满了腌制好的肉干和大量的粗盐块!还有一辆车,则装载着成捆的皮料和粗布!
“粮食!全是粮食!”
“肉!好多肉干!”
“还有盐!布!”
围观的士卒们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不少人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有了这些,他们这个冬天就能活下去了!再也不用忍饥挨饿,在死亡线上挣扎了!
另一边,撬开箱笼的士卒也发出了惊呼。几个大箱子里,装的是打造精良的枪头、箭头,以及数十把保养得不错的横刀和弓身!虽然算不上神兵利器,但比起他们营中那些锈迹斑斑、残缺不全的装备,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甚至还有一个稍小的箱子里,发现了不少散碎的银两和几贯铜钱!
“将军!您看!”侯二拿起一把寒光闪闪的横刀,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又抓起一把粟米,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滑落,声音都在发抖,“粮食、盐、肉、兵器、银钱……全都有了!全都有了!”
李世欢走上前,抓起一把粟米,颗粒饱满干燥;又拿起一支箭簇,箭尖锋利,箭杆笔直。他的心中也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庆幸。这一把,赌对了!青石洼,有救了!
这时,周平带着两名队员,押着一个浑身发抖、面无人色的俘虏走了过来。这名俘虏穿着普通匪徒的破烂衣裳,胳膊上带着伤,显然是在刚才的混乱中被抓住的。
“将军,”周平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与周围的喜庆氛围格格不入,“我们在清理峪口战场时,抓到了这个活口。他交代了一些事情……另外,在搜查那几个被击毙的皮甲头目尸体时,发现了这个。”说着,他递过来几支箭矢。
李世欢接过那几支箭,目光一凝。这些箭矢与他们缴获的制式箭簇不同,箭杆更粗,箭镞是三棱透甲锥的形状,带着明显的、属于草原风格的倒刺,尾羽用的也是某种猛禽的羽毛,工艺粗犷而致命。这绝不是北魏边军或者土匪常用的形制。
“这是什么箭?”侯二也凑过来看了一眼,皱眉问道。
周平低声道:“据那俘虏磕磕巴巴地交代,他们……他们前几日,确实是北上接应了一批‘货’。这些箭,还有一部分皮料和银钱,就是那批‘货’里的。他们只负责运到黑风峪囤放,等待下一步指令。至于货主是谁……他级别太低,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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