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开始还假惺惺地同情,等俺说要买粮,那脸变得比翻书还快!要么说没粮,要么就把价格抬得老高,比他娘平时贵了三成还不止!俺装着讨价还价,磨了半天嘴皮子,才零零碎碎买了不到一百石黍米,还不够咱们吃几天!”
李世欢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有人特别注意你吗?”
“有!怎么没有?”侯二瞪着眼睛,“赵副将手底下那个姓钱的队主,碰巧在街上遇着俺,阴阳怪气地问俺,‘侯队主,听说你们青石洼最近挺热闹啊?添了不少人手?’俺就按你教的,装傻充愣,说‘嗨,都是些活不下去跑来讨饭的穷亲戚,打发不走,烦死了!买这点粮都快把俺们老底掏空了!’那姓钱的嘿嘿笑了两声,没再多说,但那眼神,俺看着就不对劲!”
李世欢点了点头。情况在意料之中。怀朔镇的眼睛已经盯上了这里,侯二的表演或许能暂时麻痹对方,但绝不可能长久。
“辛苦了,先去歇息吧。”李世欢拍了拍侯二的肩膀。
侯二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走了几步,又回头,脸上带着一丝担忧:“将军,俺看怀朔镇那帮人没安好心。咱们得早做打算啊。”
“我知道。”李世欢目光深沉。
侯二的回归,带来了明确的信息:怀朔镇的警惕已经提了起来。
当晚,李世欢再次独自登上营墙。夜空晴朗,繁星点点,旷野的风寒冷刺骨。营地里,劳碌了一天的流民们大多已蜷缩在窝棚里入睡,只有巡逻士卒的脚步声和零星篝火偶尔的爆燃声打破寂静。
一千多人的命运,如今系于他一身,更系于周平和司马达那两支远行的队伍。
粮食,有钱肯定能解决。
他解决了“买粮”这个迫在眉睫的战术问题,但这一千多人怎么才能合法化呢?
私留千人而无官府勘合,这本身就是掉脑袋的罪过!
青石洼藏着能喂饱千张嘴的粮食,为何不上供?乱世之中,私囤粮草已是大忌,再攥着这一千多精壮流民不放,是想囤积实力待价而沽,还是早有了扯旗造反的心思?
下一步,该怎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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