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可以用别的东西换。”李世欢眼中闪着光,“营里有什么?有力气的人。杜建手下那些兵,会养马,会骑射。咱们可以帮人运货、护卫商队,挣佣金。匠作坊可以打制农具、修补兵器。妇人可以织布、制皮。”
他越说越快:“怀朔镇将府不是要咱们缴垦荒税吗?咱们可以用劳役抵。帮官府修路、筑城、转运粮草,一天抵多少税,明码标价。只要肯干,总能找到活路。”
孙腾被这番话说得心潮起伏。
“将军,”他郑重道,“你若信得过本官,三日后物资送到,本官亲自回一趟怀朔。一则交收执回文,二则去马市看看行情,三则……去镇将府再争取些支持。”
李世欢深深一揖:“那就有劳大人了。”
当夜,司马达清点完毕,拿着木牍来报:“将军,现存粟米八十五石,麦三十石,杂粮四十石。铁料二百八十斤,盐二十三袋。耕牛五头(其中两头老弱),驮马十二匹,铁犁头十具(完好七具,破损三具),其他农具若干。”
李世欢听完,问:“若按最低口粮,能撑多久?”
“现有人口两千零十四人,每日最低需粟米六石。现存粮食可撑二十五日。”司马达顿了顿,“三日后镇将府送来一百五十石粟种,但那是种子,不能动。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咱们春播时,偷偷少种些,省下种子当口粮。”司马达声音很低。
李世欢摇头:“种子是根本,一粒都不能动。传令下去,从明日起,口粮再减一成。告诉所有人,这是最后的难关,撑过去,秋后加倍补偿。”
“可这样干活没力气……”
“那就轮班。一半人干活,一半人休息。干活的吃饱些,休息的吃稀些。”李世欢咬牙,“另外,狩猎队全部出动,能打多少打多少。采集队也是,野菜、草籽、树皮,只要能吃,全收回来。”
司马达记下,又问:“那杜建那边……”
“一视同仁。”李世欢道,“告诉他们实情。既然入了青石洼,福祸同当。”
第二天一早,李世欢召集全营头目开会。除了原有的侯二、司马达、周平,新加了胡大和杜建。五张粗陋的木案围成半圆,李世欢坐在正中,孙腾坐在他左手边,这是明确向所有人展示,监营使与主将站在一起。
李世欢没有隐瞒,把镇将府的批文、营地的存粮、未来的缺口,一五一十说了。最后道:“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大家有什么办法,都说出来。”
沉默。
良久,杜建第一个开口:“将军,我们那二十八个兄弟,可以少吃点。在野外时,两天吃一顿也熬过来了。”
胡大接着道:“狩猎队我带着,往深山里走。春天野兽出来活动,多下套子,能多打些。”
侯二拍胸脯:“修渠垦荒的进度,我盯着,绝不耽误!”
司马达和周平也各自表了态。
孙腾看着这一幕,心中感慨。这些人都不是朝堂上的高官显贵,甚至不是正规的军官吏员,但在这生死关头,没有一个推诿退缩。
“好。”李世欢站起身,“既然大家都是一条心,那咱们就闯过这一关。现在分派任务——”
“胡大,狩猎队扩大到五十人,你全权负责。打到的猎物,肉食归公,按量记筹;皮毛骨角留着,将来换物资。”
“杜建,你的人会骑马,从今天起,编为巡骑队。一队巡逻北边牧场和边境,一队往南探查商路,寻找能接的活计。记住,不许抢掠,但若有人抢咱们,不必留情。”
“侯二,春耕不能停。八头新牛一到,立即套犁开耕。人力不足就用人力拉犁,进度不能慢。”
“司马达,你统筹粮草分配。每日口粮,干重活的每人三合,轻活的两合半,老弱妇孺两合。账目公开,人人监督。”
“周平,你继续管情报和内务。北边、南边、怀朔镇,所有消息,每日一报。”
分派完毕,众人各自离去。孙腾也要走,李世欢叫住他:“大人留步。”
“将军还有事?”
“大人三日后回怀朔,我想请大人带几样东西。”李世欢从案下取出一个小布包,打开,里面是三样物品:一块鞣制好的羊皮,一把匠作坊新打的短刀。
“这是……”
“样品。”李世欢道,“羊皮是胡大他们猎到的,鞣制后柔软耐用;短刀是匠作坊用边角料打的,虽不精美,但锋利;大人拿去马市,问问价,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要。如果有人要,咱们可以长期供货。”
孙腾拿起短刀看了看,刀身泛着青灰色的光泽,刃口锋利,刀柄缠着麻绳,虽然简陋,但确实实用。
“这些都是……营里自己产的?”
“是。”李世欢点头,“咱们现在一穷二白,只能有什么卖什么。等牧场建起来,还能卖羊、卖马;等秋后粮食多了,还能卖粮。但眼下,就这些了。”
孙腾郑重收起布包:“本官明白了。定会为青石洼寻一条商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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