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刘能在暗,他们在明。刘能可以随意造谣、构陷,他们却要步步为营,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接下来的几天,周平加派了三倍的暗哨,营地周边十里内,几乎每个制高点、每条小路岔口,都有眼睛盯着。侯二照常去废窑洞驯马,但进出更加小心,绕的路更远,时间也更不固定。
李世欢则像没事人一样,每天带着司马达巡视营地,查看冬防准备,督促营民加固房屋、囤积柴草。偶尔有营户问起“听说北边不太平”,他也只是淡淡说“做好自己的事,天塌不下来”。
但暗地里,他让司马达重新整理了所有账册,粮食的、物资的、人员的,每一笔进出都要有据可查,每一个数字都要能对得上。这是防备万一刘能告到镇将府,段长派人来查账。
同时,他也让侯二把那五匹马的来历,编了个更圆满的故事:不是“剿匪所得”,而是“从草原上跑散的野马,被咱们的巡逻队发现,慢慢驯化的”。为此,他还特意让几个士卒背熟了说辞,以防被单独问话。
一切都准备就绪。
只等风暴来临。
风暴来得比预想的快。
第七天下午,一骑快马从怀朔方向疾驰而来,在青石洼营门前勒住。马上是个穿着镇将府号衣的传令兵,脸色冷峻,手里拿着一封盖着火漆的信。
“青石洼戍主李世欢接令!”
李世欢正在地里看冬小麦的长势,闻讯赶回营门。
传令兵将信递给他:“镇将府急令。”
李世欢接过,撕开火漆。信是司马子如的笔迹,但用的是镇将府的公文笺。内容很短,只有三行:“黄沙戍戍主刘能,今日午时呈递密报于段公案前。状告你私通柔然别部,易马蓄兵,其心叵测。段公已阅,暂未置评。速做应对。”
信的最后,没有署名,只有一个淡淡的墨点,这是司马子如约定的暗记。
李世欢看完,面色不变,将信折好揣进怀里。
“辛苦了。”他对传令兵说,“回复司马先生,信已收到。”
传令兵点点头,调转马头,绝尘而去。
营门前,侯二、司马达、周平都围了过来,脸色紧张。
“将军,是不是……”侯二急问。
“进屋里说。”李世欢打断他,转身走向土屋。
四人进屋,关上门。
李世欢将信放在桌上,侯二三人凑过来看。看完,三人的脸色都变了。
“刘能这王八蛋!”侯二一拳捶在桌上,“果然是他!”
“他告咱们私通柔然别部……”司马达声音发颤,“这罪名太大了……”
“不是柔然别部。”李世欢纠正,“是斛律部。刘能故意混淆,把敕勒部落说成柔然别部,这是要坐实咱们‘资敌’的罪名。”
“那现在怎么办?”周平问,“段将军那边……”
“段将军‘暂未置评’。”李世欢重复着信里的话,“这是个好信号。说明段将军没有立刻信刘能的话,也没有立刻动咱们。他在在权衡。”
“权衡什么?”
“权衡刘能的话有几分真,权衡咱们值不值得保,权衡……这件事捅出去,对他有什么好处,又有什么坏处。”
李世欢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逐渐西斜的日头。
“这是一盘棋。刘能落子了,现在该咱们落了。”
“怎么落?”司马达问。
李世欢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
“第一,周平,你的人从现在起,停止所有外围监视,全部撤回营地。刘能既然已经告状,一定会派人盯着咱们,看咱们有没有异常举动。咱们越平静,越正常,他就越抓不到把柄。”
“是!”周平应道。
“第二,侯二,废窑洞那边,今晚最后一次去。把马匹转移到更隐蔽的地方,后山那个溶洞,记得吗?去年探路时发现的。把马藏进去,洞口用石块和灌木封好。之后一个月,不许任何人靠近。”
“明白!”侯二咬牙,“那老崔头那边……”
“老崔头是关键。”李世欢说,“刘能要告咱们,一定会从老崔头身上下手。他是唯一的中间人,是连接咱们和斛律部的线。如果老崔头被抓,或者被买通……”
他没说完,但三人都懂。
如果老崔头反水,指认青石洼,那就是铁证。
“我今晚就去找老崔头。”侯二说,“让他先躲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说。”
“不。”李世欢摇头,“你不能去。刘能的人一定也在盯着老崔头。你现在去找他,等于告诉刘能,咱们心虚了,在串供。”
“那怎么办?”
“让老崔头自己躲。”李世欢说,“他是个老走私贩子,比咱们懂怎么藏。你今晚去废窑洞转移马匹时,在洞口留下信号,用三块石头垒成三角形,下面压一片破布。老崔头每天都会去废窑洞附近转悠,看见信号,就知道出事了,自己会躲起来。”
侯二眼睛一亮:“这法子好!”
“第三,”李世欢看向司马达,“账册。把所有账册再核对一遍,尤其是粮食、盐铁、布匹这些交易物资的进出。刘能可能会从账目上找破绽,咱们不能给他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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