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王府内，安喜顺和钟孝勇的小小争执已经平息。
他们两个在世子驾前当众争吵，较真的话已有失仪之罪，但是朱慈烟并不生气，反而有些许的欣慰。
这个“马头案”细思极恐，表面上像一个恐怖恶作剧，背后却透出一股冰冷的杀意，朱慈烟从最初的愤怒中冷静下来，越想越害怕，觉得王府里的所有人都不可靠。
难得安喜顺和钟孝勇忠心耿耿，为了自己的安全，吵得不可开交。
府中肯定有贼人的内应，但是，他们两个应该没问题。
安喜顺是从小在王府长大的无根之人，肯定最忠诚，要不然，万岁爷那么信赖魏公公呢。
钟孝勇也不错，和安喜顺吵架的时候脸红脖子粗的，一看就是老实人受了冤枉。
荆王世子朱慈烟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看到钟孝勇面相忠厚，目光坦荡，基本相信他不是内奸。
却不知道，钟孝勇就是凭他这副忠厚正直的外表，把守寡六年的薛寡妇骗到手的。
在朱慈烟看来，这种一根筋的武弁不堪大用，却没有那么多奸诈心思，就像害死杨涟的锦衣卫都指挥佥事许显纯，是一只合格的鹰犬。
藩王名义上也拥有藩国，朱慈烟无意中发现两个类似魏公公和许显纯的人才，心情稍微好转，从善如流的没有再去马廊。
“请长史司过来追查吧，无论如何，不能让行凶的贼人逍遥法外！”
王府内发生的案子，本应由长史司牵头追查，时间不长，荆王府长史包齐桓赶到，身后带着侯典簿和陈审案。
包齐桓不愧是五品长史，接手这个案子后，很快把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
首先把朱慈烟送回内殿住处，加派护卫护军，确保世子殿下和家眷的安全。
又调来另一个千户所的护军，把头所和马廊都封了，相关人等交给侯典簿和陈审案，一个个仔细审理。
与此同时，荆王府闭门谢客，禁止出入，在王府内仔细搜查，以防暗藏的贼人走脱，或者被内奸毁灭罪证……
鸡飞狗跳，人人自危。
仅仅两天时间，已经查出王府中一大堆的腌臜事，偷鸡摸狗，贪腐营私，通奸私情……可是，和朱慈煃床上的马头案都没有关系。
侯典簿和陈审案拉了一个超长的嫌疑名单，在马头案当天晚上，有可能徇私通贼的人都没有放过，钟孝勇和安喜顺也在其中。
包齐桓拿着这份名单，来请示朱慈烟，是否对他们用刑拷问。
“除了用刑，没有其他办法么？”
朱慈烟的脸色很难看，对长史司的查案进度很不满意。
这份名单上，很多人都在王府中担任要职，而且可以肯定，其中大部分人是冤枉的，如果对他们严刑拷打，难免心生怨念，埋下不可预知的隐患。
想当年的嘉靖皇帝，差点被宫女勒死！
“贼人的手法非常干净，我们一直没有查到有用的人证物证，如果不用大刑，恐怕揪不出暗藏的内奸。”
包齐桓皱着眉头，从心里觉得这个案子很难搞：“现在可以确认，当晚进入王府的贼人不止一人，都是擅长飞檐走壁的飞贼，其中有一名擅使刀斧的力士，可以一刀斩断健马的马头……府中的内奸肯定也不止一人，和贼人勾结紧密，前后安排周详，企图恐吓荆王府……”
“我当然知道是恐吓，但是真的吓到我了！”朱慈烟激动的提高声音：“国朝二百余年，从没有出过这样的案子，简直耸人听闻！”
“谈不上耸人听闻。”
包齐桓冷静分析：“飞贼只斩杀了一匹马，并没有伤人，如果上报朝廷，朝廷应该会责令府道衙门进行追查，但也不会太重视……这个案子其实不用查的，杨家明显就是幕后主使，如果把官司打到御前，世子殿下当如何自辩？”
“这个……”
朱慈烟一时语塞。
抓贼要抓赃，杨家并不是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如果没有过硬的证据，杨家就是不承认和“马头案”有关系，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杨涟死的太冤枉，天下尽人皆知，他的脑袋后面已经有了一圈光环，成为杨家的护身符。
如果他的家眷遭到欺辱和虐待，那些读书人肯定会跳着脚骂街，哪怕天启皇帝和魏公公，也未必愿意为这点小破事，来招惹又臭又硬的杨家。
偏偏整件事都因“火烧刀”而起，荆王府意图谋夺杨家的产业，才会遭到这么强烈的反击，如果拿到明面上，把一切摊开了说，荆王府并不占理。
“世子所求，无非两件事，一则查出王府中的内奸，以绝后患，二则抓到人证物证，指证杨家为‘马头案’的幕后主使，长史司权柄不出荆王府，已经无能为力。”
包齐桓一推六二五，先把长史司摘了出去。
“那该怎么办？唉，早知道会这样……”
朱慈烟长吁短叹，悔恨交加。
他也知道包齐桓说的是实情，长史司只能管着荆王府，出了王府，放屁都不响。
“我有一策，可使世子殿下得偿所愿，却要冒些风险……所谓擒贼先擒王，杨之言和杨之斌刚到府城，荆王府就出了‘马头案’，可见他们兄弟就是幕后主使之人，世子殿下若是雷霆一击，把他们兄弟二人抓来，我保证能撬开他们的嘴巴……”
包齐桓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暗中却在观察朱慈烟的反应。
这件事眼看越闹越大，长史司拿了朱慈烟三千两加一千两银子，屁股不干净，现在再擦也来不及了，只盼能把“马头案”压下来，让荆王府和杨家私了解决。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话里话外的劝告朱慈烟，不要把“马头案”上报朝廷，万一引来朝廷的彻底追查，拔起萝卜带出泥，长史司也会跟着倒霉。
但是，朱慈烟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他的心里并没底。
所以兵行险招，非常激进的献计朱慈烟，直接对杨之易和杨之斌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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