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蛇阵两侧的一百名投枪兵，一起掷出手里的长枪，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跑，冲下河边浅滩。
里侧的一百名投枪兵紧随其后，同样冲前几步，射出投枪，同样的下河撤走，和第一批士兵无缝衔接，非常的丝滑。
还有一百投枪兵。
又有一百投枪兵。
……
东岸的黑脸千总正在撤向石桥，看到华盘坚所部丝滑的配合，愕然勒住战马。
西岸的五百名贼兵，竟然也是训练有素的精锐！
难怪五路大军会剿进展不利，湖广巡抚标营还打了个大败仗。
杨之易随便放出来的两支投枪兵，都比官军精锐更胜三分。
任何一支部队不能只有投枪兵，必须要有各兵种的配合——杨之易既然有一千名训练有素的投枪兵，按照正常的比例，最少还有两千多名精锐的长枪兵、刀盾兵、弓箭手和骑兵斥候！
这个数字太吓人了。
简直不敢置信。
“赶紧退回西岸！”
黑脸千总对庞辅蛟越发敬佩。
敌军远比预料中更强大，熊猫旗下的这伙贼兵，并不是杨之易唯一的精锐。
刚才幸亏庞辅蛟沉着冷静，让东岸的骑兵撤回西岸，没有贸然发起进攻。
否则就和孔茁一样，冲上去挨了一轮投枪，外加几颗威力奇大的“掌中雷”，白白折损了几十个士兵，毛都没有捞到一根。
西岸的贼兵全都下河跑了！
他们的配合太熟练，明显事先练过，动作飞快的游回沙船，站在甲板上大声嘲笑河南兵。
孔茁的河南兵根本追不上，站在岸边无能狂怒。
中军大纛下，庞辅蛟同样黑着脸，很糟心的样子。
西岸这一场短促接战，把杨家贼兵赶下浠水河，从战略上来说是信阳营赢了。
但从战果上来说，却是信阳营吃了亏。
一阵折损几十名士兵，听着好像不多，却怕小刀子割肉，没完没了。
更何况一不小心，会像东岸的五百名
甲兵一样被杨家贼兵直接打崩，造成几倍的伤亡。
“庞参戎，为什么不让大军赶紧过河？只要远离浠水河，贼兵就够不着我们了。”
黑脸千总回到西岸，向庞辅蛟请示下一步的命令。
“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贼兵的掌中雷太厉害，贸然过河恐怕有风险。”
庞辅蛟说着话，用马鞭遥遥一指：“看，贼兵又要从湖后登陆了，现在不能过河。”
黑脸千总抬头看去，果然，河中又有两条沙船停在无名湖泊的后面，放下了几百名士兵，离得太远看不清楚，是不是手拿长枪的投枪兵。
但是，不能不防！
信阳营如果现在过河，敌军虽然无法拦阻，却可以袭扰后面的辎重老营，主力部队还得回来救援，再重复一次猫抓老鼠的游戏。
东岸的熊猫旗一直立在岸边，明显在监视信阳营，如果敢过河，随时又会遭到袭扰。
“杨之易是属苍蝇的么？打不着，轰不走，真他娘的头疼！”
黑脸千总破口大骂，杨家贼兵这种骚扰战，的确不好对付。
庞辅蛟皱眉考虑了一会儿，说道：“传令后军，原地立寨扎营。”
既然走不了，干脆沉住气待一天，先把最容易遭到攻击的辎重老营安顿好，结硬寨，打呆仗，才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在浠水河边结寨，恐怕不是上策。”
黑脸千总直言劝谏：“贼人随时可以登陆袭扰，一晚上别想睡个安稳觉了，不如退兵三十里扎营，贼人再敢上岸偷营，正好被我的骑兵留下。”
“石桥不能丢，我军还要尽快过河。”
庞辅蛟自有考虑，并不在意半夜的袭扰。
他命令黑脸千总分出两百骑兵，支援孔茁驱赶湖边登陆的敌军，同时在石桥桥头布下重兵，防止敌人攻桥。
“今日虽有小挫，我军主力尚在，明后两天等友军赶到，再一起过河好了。”
庞辅蛟派出传令兵，联系附近的官军各部，从鲁宗文到孟世德，从袁申州到吕览承，请他们共同进军。
这个思路肯定是对的，几支官军抱团一起行动，有足够的兵力互相掩护，就不怕敌人的骚扰战。
但是，黑脸千总并不看好这个计划。
“他们一个个各怀鬼胎，会来么？”
“总会来个两三家吧，他们毕竟是官军……嗯，我再请姚军门下一道将令，应该不会有人公然抗命，今天晚上咱们好好合计一下，怎么对付贼人的‘掌中雷’。”
在庞辅蛟想来，五路大军再是各怀鬼胎，总不能全都通杨，有一两家兵马和他一起进军，就足够了。
……
沙船上，刚刚淌水上船的华盘坚胡乱换了身衣服，就跑到甲板上杨锐身边最好的位置，为湖边登陆的友军观战加油。
湖边登陆的这支部队，没有多少投枪兵，看到信阳营气势汹汹的赶来，非常配合的撤回船上，让敌人扑了个空。
华盘坚却很失望，说道：“我看河南兵也就那么回事，如果派我上岸支援，应该能打赢这一仗。”
这次湖边登陆白折腾了，不过瘾！
“这叫游击战，敌进我退，敌退我追，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杨锐笑道：“今天已经敲掉庞辅蛟两百多精兵，再来几次他就崩了，不着急。”
现在上岸硬碰硬的干一仗，哪怕能够打赢，也会出现大量伤亡。
后世有太多的经典战例可以抄作业，对杨锐自己，也是一个学习锻炼的好机会。
“锐公子说的好，敌进我退，敌疲我打，这才叫用脑子打仗！”
刘破甲一小半是拍马屁，一大半却是真心敬佩：“庞辅蛟还是有两下子的，虽然接连吃亏，也能忍得住，如果换我上去，可能还不如他。”
他是大明官军的低级军官出身，年轻当兵的时候没想过那么多，现在年齿渐长，对战术运用的理解越发清晰，已能胜任战兵营坐营官的角色。
他想了想，又提醒道：“庞辅蛟的骑兵是个麻烦，如果强行过河，未必拦得住他。”
庞辅蛟手下有七百多个骑兵，始终是个极大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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