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皮城内,袁绍府衙的议事厅中烛火通明。逢纪一身风尘未洗,却难掩眉宇间的意气,将与公孙瓒在蓟城谈判的始末一一道来,从公孙瓒以刘焉为借口待价而沽,到二人围绕冀州十三郡寸土必争,再到自己假意让步划出河间三县、稳住公孙瓒的细节,皆娓娓道来。
“公孙瓒已签下盟约,三日后便会率白马义从南下,如今前部先锋已至幽冀边境,只待主力汇合便会发难。”逢纪双手呈上盟约,语气笃定,“此计已成大半,只需韩馥一倒,冀州便是主公囊中之物。”
袁绍猛地从案几后站起身,玄色锦袍随着动作掀起一道凌厉的弧度。他年方三十余岁,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沙场磨砺出的刚毅,听闻此言,眼中迸发的精光似能穿透夜色。“好!元图(逢纪字)果然不负所望!”他一把抓过盟约,目光扫过上面的土地划分,指尖在河间郡那处小小的划痕上顿了顿,随即放声大笑,“公孙伯圭(公孙瓒字)以为占了便宜,却不知这冀州的棋局,早已由我来落子!”
早年的袁绍,尚带着未被岁月磨平的血气与锋芒。他出身四世三公的汝南袁氏家族,却不甘于只做世家子弟中的庸碌之辈,从西园八校尉时便志在天下。此刻谈及拿下冀州的胜算,他周身散发出的豪气似要将议事厅填满,抬手拍了拍逢纪的肩膀:“你一路辛苦,先下去歇息。接下来,该让公达(荀谌字)登场了。”
次日清晨,袁绍便召来荀谌。这位荀彧的堂弟,虽不如兄长声名显赫,却有着不输于任何人的精明与沉稳。袁绍将公孙瓒已陈兵边境的消息告知,沉声道:“韩馥暗弱,闻公孙瓒来犯必心生惧意。公达,你率使团前往邺城,务必说动他将冀州牧之位让出。”
荀谌微微颔首,目光沉静如潭:“主公放心。韩馥本就对主公心存敬畏,如今外有公孙瓒大兵压境,内无可用之将,只需稍加点拨,必知进退。只是邺城乃韩馥治所,恐有变故,需得有人护卫使团安全。”
袁绍早有考量,当即下令:“命高干率五百铁骑随行。我这外甥虽年轻,却骁勇善战,有他在,可保你等万无一失。”
高干领命后,即刻点齐五百精锐铁骑,个个披坚执锐,马蹄踏过南皮街道时,溅起的尘土都带着肃杀之气。荀谌与使团成员身着便服,混在铁骑之中,一行人马朝着邺城方向疾驰而去。
此时的邺城,早已被一片惶惶不安的气氛笼罩。韩馥正坐在州牧府的大堂内,手中的竹简掉落在地也浑然不觉,脸色惨白如纸。方才探马连滚带爬地闯入府中,禀报公孙瓒已率白马义从抵达幽冀边境,先锋部队更是摆出了攻城的架势,吓得他险些从案几后跌坐下去。
“公孙瓒……他怎么敢来犯冀州?”韩馥声音发颤,双手紧紧攥着衣袍,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本是袁氏故吏,性情温和甚至有些怯懦,靠着家族荫庇才坐上冀州牧的位置,平日里治民尚可,一旦遭遇战事,便慌了手脚。冀州虽富庶,却久无战事,军中将士多是未经沙场的新兵,如何能抵挡纵横北疆、威名赫赫的白马义从?
“大人,公孙瓒素有野心,此次怕是早有预谋。”一旁的长史耿武急得直跺脚,“当务之急,是赶紧召集将领,整顿军备,同时向周边州郡求援啊!”
韩馥六神无主,连连摇头:“求援?向谁求援?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天下闻名,谁敢轻易招惹他?”他脑中飞速闪过各路诸侯的身影,却发现竟无一人能让他安心托付。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亲兵的禀报:“大人,袁绍大人派使团前来,已至城外,为首者乃是荀谌先生,还带着五百铁骑护卫。”
“袁绍?”韩馥猛地抬起头,眼中瞬间迸发出希冀的光芒,方才的惊慌失措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狂喜。他猛地站起身,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好,赤着脚便往门外走,口中连连吩咐:“快!快开城门迎接!备下酒宴,我要亲自款待使团!”
耿武见状,心中隐隐不安,连忙上前劝阻:“大人,袁绍素来觊觎冀州,此时派使团前来,恐非善举,需多加提防啊!”
“提防什么?”韩馥不耐烦地挥手打断他,脸上满是激动,“公孙瓒大兵压境,唯有袁绍与我有旧,又同为袁氏族人,他定是听闻我有难,特意派援兵前来!”
城楼下,荀谌正勒马而立,身后的五百铁骑排成整齐的队列,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却并无咄咄逼人的气势。见韩馥亲自登上城楼,荀谌翻身下马,对着城楼拱手行礼:“在下荀谌,奉我家主公袁绍之命,前来拜见韩州牧。”
韩馥见状,更是喜不自胜,连忙命人打开城门,亲自快步走了出去,一把拉住荀谌的手,语气热切:“公达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本初兄有心了,知晓我遭公孙瓒来犯,特意派你前来支援,这份情谊,我记下了!”
荀谌心中暗笑,面上却依旧恭敬:“州牧说笑了,我家主公与州牧同为袁氏,自当守望相助。只是此次前来,除了慰问州牧,还有一事,需与州牧详谈。”
韩馥此刻满心都是“援兵”带来的安心,哪有半分怀疑,当即拉着荀谌的手往州牧府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下人:“快备酒宴,我要与公达先生痛饮几杯!对了,那五百铁骑的将士们,也务必好好招待,不可怠慢!”
进入州牧府后,韩馥迫不及待地问道:“公达先生,本初兄何时会率大军前来?有多少兵马?只要能击退公孙瓒,我必以厚礼相谢!”
荀谌端起侍女奉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平静地看向韩馥,缓缓开口:“州牧,我家主公此次并未率军前来。并非主公不愿相助,实在是公孙瓒来势汹汹,白马义从战力强悍,我军若贸然出兵,恐难敌之。”
韩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的光芒也黯淡下去,方才的喜悦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惊慌失措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那……那怎么办?没有本初兄的支援,我如何抵挡公孙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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