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声这玩意儿,一旦长了翅膀,其传播速度堪比病毒。
几乎是一夜之间,“天桥莫半仙”五个字,就成了这座城市某些圈层里的热词。
莫孤那间原本冬冷夏热、耗子来了都得含着眼泪走的破出租屋,瞬间在无形中升级为“风水宝地”。
以前见他就像见了瘟神的房东,如今隔老远就挤出菊花般灿烂的笑容,嘘寒问暖,生怕这位“活神仙”一不高兴就搬走。
电话更是彻底被打爆,来电显示从陌生号码到某些耳熟能详的企业前缀,开口闭口必称“莫大师”,报出的酬金数字听得莫孤肝儿直颤!
但莫孤没飘。
一方面是三十八年的人生教训足够刻骨铭心;另一方面,《六爻天机》开篇就敲过警钟:卜以预知,筮以决疑。然天道忌盈,卦无全吉。越是顺风局,越得稳住舵。
他明显感觉到,频繁起卦极其耗神,于是不再来者不拒,开始有选择地接活儿。
价格定高些,反而成了天然筛子,能把那些纯属猎奇、心术不正或只想听好话的玩意儿挡在外面。
谢嫣来得越来越勤,借口也越发花样百出。
今天提溜一袋进口水果,说是笔筒事件的后续谢礼;明天“顺路”过来,咨询办公室风水布局的新动向;最离谱的一次,她抱来一盆蔫头耷脑、眼看就要驾鹤西去的绿萝,美其名曰给他这“采光洼地”增添点生机,净化空气。
莫孤又不是瞎子。
那个曾经用马桶刷给他脑袋开瓢的冷面局长,如今在他这陋室里,眼神里偶尔会闪过一种近乎小女人才的迟疑、关切,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
可他心里那根刺,还实实在在扎着,医院里缝针的刺痛和失业后那段暗无天日的绝望,不是几盆水果、几句软话就能轻易抵消的。
对谢嫣,感激是有的,欣赏也在增加,但一种混合着昔日身份落差带来的自卑和天生的倔强,让他始终绷着一根弦。
两人之间,总隔着一层客气又彼此试探的薄膜。
这天下午,谢嫣又来了,脸色是少有的凝重。
没带任何伴手礼,坐下后便开门见山:“莫孤,有件事,我觉得很邪门,必须跟你说说。”
“说说看。”莫孤推过去一杯晾温的白开水。
“局里在重点推进一个老城改造项目,规划区内有栋民国时期的老宅,产权有点历史遗留问题,但之前的工程评估和文物普查都显示没问题。可最近,项目组的核心成员接连倒霉,邪乎得很。”
谢嫣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项目科长晚上加班回家,走得好端端的,平地里摔了一跤,小腿骨折;副科长年度体检,一向身体硬朗,突然查出早期癌症;就连前几天去现场做初步勘查的一位老科员,也在现场突发心脏病,幸亏抢救及时……”
莫孤的眉头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时间密集,目标明确,这巧合得有点过分了。那老宅本身,有什么说法吗?”
“那宅子旧主据说是个军阀的姨太太,死得不明不白,坊间一直有些阴森传闻。但关键是,”
谢嫣顿了顿,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警惕,“邵伟的儿子,邵凌云,前几天突然主动找上门,代表邵家表示想出资参与,甚至提议整体保留修缮这栋老宅,开出的条件好到让人无法拒绝,也远远超出了一栋普通老宅的价值。”
“邵家?”莫孤心下一动,脑中警铃大作,“邵伟刚在我这儿折了面子,他儿子就如此精准地瞄上这栋偏偏在此时‘作祟’的老宅?”
“太巧了,巧得让人心里发毛。”谢嫣重重地点了下头,“邵凌云态度非常强硬,志在必得。我借口需要研究政策和征求更大范围意见,暂时压下了,但心里非常不踏实。莫孤,你说那宅子……会不会真有什么大问题?那些出事的人……”
莫孤沉吟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光听描述,很难判断是自然发生的凶煞,还是人为作祟。必须得亲眼去看看,最好在现场起一卦。”
谢嫣的行动力超强,第二天就利用职权之便,给莫孤安了个“特聘民俗文化顾问”的头衔,两人直奔老城区。
到了地方,四周已是大片断壁残垣,推土机在一旁虎视眈眈。
唯独那栋青砖黑瓦、带着明显民国风格的老宅,像颗顽固的老年斑,孤零零地杵在一片废墟之中,通体散发着一种沉甸甸的、与时代格格不入的暮气。
围墙高耸,铁门锈蚀穿孔,院内的老树枝桠扭曲盘结,即使是在白天,也透着一股子侵肌蚀骨的阴森感。
莫孤没急着进去,先绕着宅子外围缓缓溜达了一圈,暗中全力运转“望气术”。
宅院上空的气场果然极不对劲,不是寻常故居那种单纯的阴冷死寂,更像是一股被强行扭曲、压缩、憋着一股邪火的怨愤之气,尤其在西北角方向,那种凝滞和扎人的感觉格外明显。
“这宅子的西北角,以前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莫孤问陪同前来的街道干部。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