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里堆满了旧物,蛛网密布。在角落一个积满灰尘的樟木箱子后面,“砖家”扒拉出了一幅用油布包裹的古画。展开画轴,画中是一位身着鲜艳红衣、云鬓花颜、巧笑倩兮的古装女子,倚靠在栏杆旁,眼角眉梢自带万种风情,画工精湛,栩栩如生。但仔细看去,画中女子的眼神似乎过于灵动,画轴深处,隐隐有极其微弱的粉红色妖气透出。
吴梦断定,此乃画中狐仙,年代久远,吸收日月精华(尤其是太阴月华),渐成灵体。它见林婉丈夫气质文弱,符合其迷惑的对象,便欲引其精气,助长自身修行。此物已成气候,寻常符咒难伤。吴梦让林婉准备了一面有些年头的青铜镜、三根未染色的纯棉红线、以及她丈夫的七根头发。
子时,月上中天,清辉遍洒。吴梦将青铜镜对准古画,用红线缠绕画轴,口中念诵李淳风所传的专门破解画魅精怪的“破妄定神咒”。咒语响起,画中女子的笑容瞬间变得诡异,影像开始扭曲波动,发出一阵阵令人心悸的凄厉尖叫!一股粉红色的烟瘴从画中涌出,如同有生命般,直扑向站在不远处、眼神迷离的林婉丈夫!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教兽”猛地挣脱吴梦的约束,如同一道黑色闪电扑上前,对着那粉红烟雾发出一声蕴含了自身凶煞之气的狂暴咆哮!音波如同实质,竟将那烟雾震得四散翻滚,淡去大半!几乎同时,“砖家”展现出与其肥胖身躯不符的敏捷,嗖地窜上阁楼中央那张破旧的八仙桌,对准那幅古画,翘起后腿,憋足了劲,撒了一泡腥臊刺鼻的尿液!尿液淋在画轴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如同烧红的烙铁遇水!至秽之物,最破灵体邪法!
画中狐仙发出一声尖锐到极点的哀鸣,影像剧烈闪烁,迅速变得暗淡模糊,那粉红色的妖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殆尽。吴梦趁机上前,用符纸引燃画轴,将其彻底焚化,灰烬用新布包好。他又让“教兽”对着灰烬低沉地吼叫三声,以其煞气驱散可能残留的怨念。最后,他选了一处远离人烟的向阳山坡,将灰烬深埋,并念诵往生咒超度。林婉的丈夫很快清醒过来,对之前数月之事浑然不觉,身体也逐渐康复。林婉感激涕零,奉上厚礼,吴梦“智擒画中狐”的事迹也在特定的圈子里悄然流传。
最让吴梦心情沉重、耗费心力也最大的一桩委托,是处理一起“婴灵”事件。一对年轻的夫妇王磊和张莉,住在城北一栋建于七八十年代的老式筒子楼里。自从半年前张莉不幸流产后,家中便再无宁日。每到深夜,尤其是凌晨时分,夫妻俩总能清晰地听到婴儿凄厉无比的啼哭声,时远时近,有时仿佛就在枕边!家中的小物件会莫名移动位置,张莉更是夜夜被噩梦纠缠,梦见一个浑身青紫的婴儿哭着向她爬来,精神已濒临崩溃。他们找过好几个神婆、道士,有的说是流产的胎儿怨气不散,成了婴灵,但做了几场法事,不仅没用,那哭声反而更加响亮和怨毒了。
吴梦来到他们家,一进门就感到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气和深沉的悲伤笼罩着整个狭小的空间,温度都比楼道里低了几度。“教兽”不安地来回踱步,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砖家”也缩紧了身子,小眼睛里罕见地流露出一丝惧意,不再四处乱窜。
吴梦在屋内仔细勘察,罗盘指针在卧室衣柜顶端剧烈颤动。他搬来凳子,在衣柜顶部一个极其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用黑布紧紧包裹、外面还用红绳密密麻麻缠绕了无数圈的、约莫巴掌大小的布娃娃。布娃娃做工粗糙,心口位置,赫然插着一根细长的、已经生锈的缝衣针!
吴梦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这绝非简单的婴灵怨念不散,而是有人故意布下的极其恶毒的邪术!用这种“锁魂偶”配合邪咒,将未能出世、本就充满不甘的婴孩魂魄强行禁锢于此,切断其往生之路,使其怨念在禁闭中不断累积、发酵,最终变得无比凶厉,不仅折磨至亲,时间久了甚至会反噬施术者。布下此术的人,心肠何其歹毒!
吴梦让王磊夫妇准备了一些柔软的婴儿小衣服、几件可爱的玩具、还有一些清淡的糕点。他净手焚香,以自身最温和的意念,对着那个布娃娃轻声念诵安抚魂魄的“净灵咒”和引导往生的“救苦往生咒”,试图化解那婴灵心中的滔天怨气,给予它一丝温暖和希望。然而,这婴灵被禁锢折磨太久,怨念已深入魂魄核心。
吴梦的咒语非但没有安抚它,反而像是刺激了它,布娃娃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发出一种尖锐、扭曲、完全不似婴儿的凄厉嚎叫,那根锈针仿佛要蹦出来!一股冰冷的黑气从娃娃身上弥漫开来。
就在吴梦感到棘手之际,“砖家”似乎感受到了那股纯粹而绝望的悲伤。它没有像往常一样搞怪或躲避,而是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地靠近那个剧烈颤动的布娃娃,用它那湿漉漉的鼻子,极其轻柔地、反复地蹭着娃娃的黑布包裹,喉咙里发出一种类似母兽安抚幼崽的、低沉的“咕噜咕噜”的声音。说来也怪,那尖锐的嚎叫声竟在这种原始的、充满生命气息的安抚下,渐渐减弱,变成了委屈的、断断续续的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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