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旋的号角犹在耳畔回荡,征尘尚未洗净,吴梦率领着历经血火、煞气未消的平魔大军,已能望见南天门那巍峨耸立、仙光缭绕的轮廓。
将士们脸上洋溢着疲惫却兴奋的光芒,憧憬着即将到来的封赏与休整,议论着此次荡平九幽的功绩,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轻松与建功立业的豪情。
连一向惫懒的二狗子都挺直了脊背,昂首走在吴梦身侧,三胖墩则努力迈动短腿,试图跟上队伍的节奏,小眼睛里闪着光,似乎也在期待天庭的仙果佳肴。
然而,当旗舰“镇魔”号缓缓穿过南天门那厚实的光罩,眼前的景象却让所有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没有想象中的万众欢呼,没有飘洒的仙花,没有奏响的仙乐。
天门内的巨大广场上,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取而代之的,是森严到极点的军阵。数以万计的金甲天兵,盔明甲亮,兵戈如林,肃然而立,冰冷的金属光泽连成一片,散发出无形的肃杀之气,将原本祥和的仙家气象驱散得一干二净。
这支军队,并非南天门守军熟悉的袍泽,他们胸甲上镌刻的是代表天帝直属近卫的“御”字神文,气息彪悍,眼神冷漠。
军阵之前,数人傲然而立。
为首者,是一位身着繁复华丽紫金仙官袍服的老者,面容清癯,皱纹深刻,一双眼睛却锐利如鹰隼,开阖之间,精光隐现,周身弥漫着一股渊深似海、令人心悸的威压仙帝初期!
其身后,左右各立着两名身披暗金神甲、气息浑厚堪比仙君巅峰的神将,再往后,则是十余名眼神倨傲、修为皆在金仙以上的仙官。
镇守天王麾下得胜归来的百战雄师,与这严阵以待、充满敌意的“欢迎”仪仗,形成了极其鲜明而刺眼的对比。欢腾的气氛瞬间冻结,仿佛从盛夏一步踏入数九寒冬。
李淳风、袁天罡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浓浓的不安。彭祖抚着胡须的手僵在半空,东方朔眯起的眼睛里精光闪烁,王子乔与弄玉下意识地靠近了些。即便是神经最大条的二狗子,也停止了摇尾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声,警惕地盯着前方那群不速之客。三胖墩更是缩了缩脖子,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吴梦面色平静如水,抬手止住身后有些骚动的大军,独自迈步上前。
他的目光扫过那紫袍老者,心中已然明了对方身份,天帝心腹,监察司正使,以铁面无情、手段酷烈闻名的张万年!一位真正的仙帝境强者,代表的是天庭至高无上的意志。
“原来是张正使亲临。”
吴梦在张万年身前三丈处站定,拱手一礼,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不知正使在此摆下如此阵仗,所为何事?”
张万年面无表情,那双鹰目冷冷地扫过吴梦,又掠过他身后军容严整、煞气未消的平魔大军,眼中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忌惮与冷厉。他没有回礼,也没有寒暄,只是缓缓抬起右手,手中已然握着一卷明黄色的绸缎卷轴。
那卷轴看似普通,却散发着无形的天威,代表着三界至高无上的权柄。
“吴梦,”张万年的声音干涩、冰冷,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万年寒冰,“接旨。”
简单的三个字,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头。
吴梦目光微凝,依礼单膝跪地:“臣,吴梦接旨。”
他身后,李淳风、袁天罡等将领,以及十万大军,亦齐刷刷跪倒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沉默地低伏下去。只有二狗子和三胖墩,看了看四周,最后在吴梦的眼神示意下,不情不愿地趴伏在地。
张万年展开卷轴,目光落在绸缎之上,用他那特有的、毫无感情的声调,清晰地宣读:
“天帝法旨。”
整个广场落针可闻,只有他冰冷的声音在回荡。
“交出兵权,回天庭待封。”
旨意只有两句。八个字。干净利落到残酷。没有提及任何功绩,没有半句抚慰,没有封赏的具体名目,甚至没有一句看似合理的解释。只有冰冷到极致的命令——交出你赖以生存、用血汗换来的权柄,然后,回去等着,或许有封赏,或许……是其他。
这已不是简单的鸟尽弓藏,而是一种近乎羞辱的、毫不掩饰的剥夺与不信任!
“嗡……” 尽管早有预感,但当真切听到这八字旨意时,跪在地上的十万将士中,依旧响起了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无数道目光瞬间抬起,充满了难以置信、惊愕、以及迅速燃起的愤怒火焰!李淳风猛地抬头,看向吴梦的背影,又看向面无表情的张万年,老脸之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袁天罡死死攥紧了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彭祖浑身剧震,险些瘫软在地。东方朔眼中再无平日的戏谑,只剩下冰冷的锐利。王子乔与弄玉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
吴梦缓缓站起身,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如同两口深潭,波澜不惊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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