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内的夜明珠光冷白如霜,将曹安的脸映得半明半暗。他向前踏出一步,靴底碾过积尘,发出细碎的声响。四名漕帮刀手呈扇形散开,封死了楚宁所有退路。
“曹管事好手段。”楚宁背靠石台,袖中左手紧握那册金箔根本册,右手悄悄探向腰间短棍,“从通州梅林到潭柘寺地宫,步步都在你算计中。”
曹安轻笑,那笑容里却透出疲惫:“姑娘谬赞。曹某不过是枚棋子,执棋的另有其人。”他目光扫过地宫四壁的书架,“倒是姑娘,竟真能开启地宫——看来静安那老和尚,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告诉你了。”
楚宁注意到,曹安说话时,右手始终垂在身侧,食指有节奏地轻点大腿。那是极细微的肢体语言,但她记得李灼说过:粘杆处暗号中,食指点动表示“拖延时间”。
他在等什么?等援兵,还是等……变数?
“曹管事既为棋子,可知执棋者是谁?”楚宁顺着他的话问,同时余光瞥向墙上那幅西洋星图。天狼伴星的标注旁,还有一行更小的字,方才未及细看。
“姑娘何必明知故问。”曹安又近一步,距离石台仅剩三丈,“能在江南布下这天罗地网,能让漕帮银涛卫听令,又能瞒过四爷耳目的,除了那位‘贤王’,还能有谁?”
八阿哥胤禩。
楚宁心念电转。是了,曹寅死后,曹安表面投靠胤禛,实则早被胤禩收买。胤禩想要寅三,更想要地宫里的东西——那关乎“超越时代之路”的秘密,对志在皇位的人来说,无异于天赐利器。
“八爷要这根本册做什么?”楚宁故意将册子举起,“里面不过是些陈年旧事,难不成还能助他坐上龙椅?”
曹安眼神陡然锐利:“姑娘不必套话。册子给我,掌印给我,我保你活着出地宫。否则——”他身后刀手齐齐踏前,刀锋寒光映亮明珠,“漕帮处理尸首的法子,姑娘不会想见识。”
楚宁忽然笑了。
那笑声在地宫空洞的回响中,显得格外清晰。曹安皱眉:“你笑什么?”
“我笑曹管事聪明一世,却忘了最简单的道理。”楚宁将根本册放回玉匣,动作从容,“八爷若真信任你,何必让你亲自来夺?他手下能人众多,何必用你这枚‘双面棋子’?”她抬眼,直视曹安,“因为这本册子,本就是饵。钓的不是我,是你。”
曹安脸色微变。
地宫入口处忽然传来第三道脚步声。
不疾不徐,沉稳有力。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甬道灯火中,玄色箭袖,腰佩长剑,面覆青铜面具。面具眼孔后,目光如冷电扫过全场。
曹安猛回头,瞳孔骤缩:“你……”
“曹安,康熙三十五年入粘杆处,丙字四十七号。三十七年受命潜入寅三,监视曹寅。三十八年秋,暗中投靠八阿哥胤禩,传递寅三机密七次,得银五千两。”面具人声音平淡无波,像在陈述案卷,“今年二月,你截获李煦密报,知地宫秘密,遂怂恿胤禩抢先动手。但你隐瞒了一件事——”
他缓缓摘下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年轻的脸,剑眉星目,左颊有道浅疤,平添三分煞气。楚宁从未见过此人,但曹安却如见鬼魅,连退两步:“不可能……你明明已经……”
“已经死在淮安闸口?”青年接过话头,“孙堂主那杯毒酒,确实厉害。可惜他不知,我父亲是苗疆巫医之后,我自小尝遍百毒,那点碎骨子,还要不了我的命。”
他转向楚宁,抱拳:“粘杆处乙字三号,袁承志。奉皇上密旨,护卫姑娘取地宫之物。”
皇上的人!楚宁心头剧震。康熙果然从未放手,连粘杆处都派了精锐暗中跟随。
袁承志从怀中取出一面金牌,正面九龙环绕“御”字,背面刻满文“如朕亲临”。他将金牌亮向曹安:“曹安,皇上给你两条路:一,束手就擒,供出胤禩在江南所有布局,可免凌迟;二,负隅顽抗,今日此地,便是你葬身之处。”
曹安面色惨白如纸,忽地狂笑:“好好好……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皇上、八爷、四爷,还有你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丫头……这棋局里,到底谁是谁的棋子?!”
笑声戛然而止。他眼中闪过狠绝,猛地从怀中掏出一枚黑丸,掷向地面!
“毒烟!闭气!”袁承志厉喝,同时剑光如虹直刺曹安。
黑丸炸开,浓绿烟雾瞬间弥漫。楚宁急掩口鼻,却见那四名漕帮刀手非但不退,反而借烟雾掩护直扑石台——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曹安,而是玉匣!
声东击西!
楚宁急退,袖中短棍挥出,击飞最先冲到的刀手。但第二人刀已劈至面门!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一道灰影掠入,短棍精准点中刀手后颈,那人闷哼倒地。
李灼到了!
“姑娘快走!”李灼挡在她身前,与剩余两名刀手缠斗。烟雾中传来曹安的惨叫,随即是重物倒地声——袁承志得手了。
但楚宁来不及庆幸。她眼角瞥见,墙上那幅西洋星图在毒烟熏染下,竟浮现出第二层荧光图文!方才那行小字此刻清晰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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