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从月下宅邸归来,继国岩胜感到心中某些坚硬而扭曲的东西,似乎被悄然抚平了些许。
那份因缘一而起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挫败与不甘,虽然并未完全消失,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尖锐刺骨,日夜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知道,那处隐秘的宅邸,那个名为千织的存在,成了他情绪失控时意外的避风港。
几天后的一个夜晚,当那种熟悉的、因白日里父亲对缘一剑术天赋又一次不加掩饰的赞叹而升起的烦闷再次萦绕心头时。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院落里焦躁地练剑至精疲力尽,而是鬼使神差地,再次走向了后山。
这一次,路途变得截然不同。
当他踏入那片熟悉的山林边界,尚未辨明方向,奇异的事情便发生了。
周围静默的樱树仿佛被无形的风唤醒,枝头那些早已过了盛放期、本该沉寂的花苞,竟在月光下泛起了微弱的、珍珠般的光泽。
紧接着,零星的花瓣开始脱离枝头,并非颓然坠落,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般,打着轻盈的旋儿,在他前方聚拢,形成一条若有若无、闪烁着微光的路径。
岩胜怔住了,他想起了千织那夜指尖轻点他额心时说的话
——“这样下次你再来,樱花就认识你了,会带你到这里。”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混杂着惊奇、一丝被认可的微妙喜悦,以及对这个神秘存在更深的好奇。
他收敛心神,跟着那由花瓣指引的光之路,步伐比上一次从容了许多,很快便再次看到了那座掩映在林木之后的华美宅院。
千织依旧在廊下,姿势与他上次离开时几乎别无二致,仿佛时光在他身上是凝固的。
他手中捧着的似乎是一封刚拆开的信,信纸边缘凌厉的字迹隐约可见。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眼,看到被樱花引路而来的岩胜,青绿色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意外,只是平静地合上信纸,将其小心地放回身旁那个紫檀木匣中。
“来了。”
岩胜走到廊下,在千织示意的位置坐下,距离比上一次近了些许。
他注意到千织手边除了那个装着信件的木匣,还多了一个打开的小锦盒。
里面放着几颗颜色各异、形状却异常规整的宝石,在月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泽,显然是新近送来的“礼物”之一。
“嗯。”
岩胜应了一声,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并非缘一那种会主动分享琐事的性子,而千织也显然不是会主动寻找话题的人。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却并不显得尴尬,反而有种奇异的安宁。
岩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紫檀木匣上。
“那个……”
他斟酌着开口,
“是……?”
千织顺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木匣,语气没什么起伏:
“阿舞寄来的。”
阿舞?
一个听起来有些女性化的名字。岩胜心中疑惑更甚,但他看得出千织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便识趣地没有再问。
只是将这个称呼默默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一直如同背景般存在的宅邸,气息似乎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变化。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连庭院中昆虫的鸣叫都诡异地停止了。
千织若有所感,转头望向宅邸深处的方向。
下一刻,一个身影如同撕裂阴影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廊柱的暗影处。
是鬼舞辻无惨。
他依旧穿着华贵的深色服饰,墨发红瞳,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混合着血腥与极致寒冷的威压。
他似乎刚刚归来,身上还带着未散的、属于远方的夜露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极力掩盖的血腥气。
他那双梅红色的眼瞳先是落在了千织身上,确认他无恙后,目光便如同冰冷的探针,瞬间锁定了坐在千织旁边的岩胜。
那目光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不悦,以及一种居高临下的、仿佛在看一件低等物品的漠然。
岩胜在那目光投射过来的瞬间,浑身汗毛倒竖,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寒意从脊椎骨窜起,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天敌盯上的猎物,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分毫。
无惨的视线在岩胜身上停留了几秒,尤其是在他额心那几乎看不见、却确实存在的樱花印记上顿了顿,猩红的眼瞳微微眯起,闪过一丝极其危险的寒光。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说,也没有对岩胜的存在表示疑问或驱逐,只是迈步走到千织身边,极其自然地坐下。
他伸手揽住了千织的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姿态亲密而充满占有欲。
“我回来了。”
他对着千织说道,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不容置疑的掌控感。
千织对此似乎早已习惯,他没有抗拒,只是顺势靠在了无惨冰冷的怀里,仰头看着他,青绿色的猫眼里依旧平静:
“嗯。”
无惨低头,目光落在千织脸上,指尖拂过他一缕墨黑的发丝,语气听不出情绪: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