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的邀请总是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活泼与热情。
千织想着自己确实有段时日未曾踏足花街那片浮华之地了,便点了点头,应允了下来。
依旧是那座熟悉的、名为“荻本屋”的华丽建筑。
妈妈桑一见到千织,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立刻堆满了近乎谄媚的笑容,眼角的细纹都仿佛要笑成了绽放的菊花。
这位名为“千叶”的花魁,虽然行事低调,从不参与花魁游街之类的公开活动,但其绝世的风华与那位身份神秘、财力通天的“唯一客人”,早已成为荻本屋乃至整条花街最大的招牌与谈资。
他的每一次到来,都意味着难以想象的财富与声望。
“千叶殿下!您可算来了!快,快请进!”
妈妈桑殷勤地引着千织往最华美的房间走去,一边走一边招呼着侍女,
“还不快伺候千叶殿下沐浴更衣,上妆!”
千织对此早已习惯,他平静地跟随指引,如同一个精致的人偶,任由侍女们为他打理。
沐浴,熏香,换上层层叠叠、刺绣繁复的华美和服,最后坐在镜前,由技艺最高超的侍女为他描摹妆容,梳理发髻。
如今的千织,琵琶已非昔日初学时的生涩。
他端坐于房中,怀抱琵琶,纤长手指拨动琴弦时,流淌出的乐音清越婉转,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一举手一投足,无需刻意,便自有一股沉淀下来的风雅气度,与这花街的浮艳形成了奇特的对比,反而更显得他高不可攀,如同误入凡尘的月宫仙子。
他依旧不参加任何花魁游街的活动,毕竟他更喜欢安静,而且也不常出面。
今日,恰逢另一家大型茶屋“时户屋”的花魁鲤夏举行盛大的花魁道中游行。
街道两旁早已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欢呼声、赞叹声不绝于耳。
千织坐在自己房间敞开的窗边,目光淡淡地投向楼下那喧嚣而华丽的游行队伍。
为首的是时户屋的花魁鲤夏,她身着极其沉重的乌帽装束,脚踏奇高木屐,步履缓慢而极具韵律,神情端庄肃穆,在众人的簇拥与赞叹中,一步步前行。
千织看着她,青绿色的眼瞳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捕捉的波澜。
鲤夏……这个名字他记得。
在更早的时候,他曾见过这个女孩。
那时她还只是个在严厉师父手下学习舞蹈、因为一个动作反复做不好而偷偷躲在角落哭泣的小丫头。
时间过得真快。
当初那个哭泣的小女孩,如今也已能独当一面,成为这花街中耀眼的存在了。
他的思绪正有些飘远,房间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后妈妈桑领着一个小小的身影走了进来,打断了千织的沉思。
“千叶殿下,”
妈妈桑脸上带着惯有的笑容,将那个孩子往前稍稍推了推,
“这是猪子,以后就留在您身边服侍您。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毛毛躁躁的,但手脚还算利落。”
千织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孩子身上。
那是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孩子,身形瘦小,却给人一种野性未驯的感觉。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画着极其夸张、甚至有些滑稽的妆容,白粉涂得厚重,腮红打得如同两个圆圆的红圈,完全掩盖了原本的容貌。
头发被随意地、甚至可以说是潦草地扎成了几个翘起的小辫子,显得不伦不类。
然而,不知为何,看着这个打扮怪异的孩子,千织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极淡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他轻轻颔首,表示知道了。
妈妈桑见他应允,松了口气,又转头对那名叫“猪子”的孩子叮嘱道:
“猪子,听好了!这位就是我们荻本屋最高贵的千叶大人!你以后要做的事情,就是跟在大人的身边,机灵点,好好伺候,明白吗?”
伊之助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不太明白“花魁”和“伺候”具体是什么意思,但他本能地感觉到眼前这个安安静静、长得特别好看的人似乎没有恶意,便用力地点了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妈妈桑见状,又说了几句讨好的话,便躬身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千织和伊之助两人。
千织安静地打量着这个孩子。
他朝着伊之助,轻轻招了招手。
伊之助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迈着小步子,有些警惕地走了过去。
千织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示意他再靠近些。
这时,门外守候的侍女似乎早有准备,适时地送来了盛着热水的铜盆和干净的柔软毛巾。
千织挽起宽大的衣袖,露出白皙纤细的手腕。
他浸湿了毛巾,拧得半干,然后,动作极其轻柔地,开始为伊之助擦拭脸上那厚重而夸张的妆容。
伊之助起初有些抗拒,下意识地想往后缩,但千织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与耐心,那冰凉的毛巾触感也并非难以忍受。
他僵着身体,任由千织一点点擦去他脸上的白粉与胭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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